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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没说只是借给我。从披风在我身那刻起,披风的属性归我,或许你是披风的主人,但披风不归你。”

“披风是我的却又不归我,披风归你使用却又不是你的,真是奇法。”

“这是心念,你抛不开离开你的本应属于你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已有更合适的归宿,无论生死,东西所处之态就是因缘而变异的常法。”

“常法无常,人观难改,我已抛出去的东西不会强求,为何有些人还要强求?”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有时强求在于世间摆脱不了的束缚,有束缚就有心念,有心念就有态度,无论生死,变化中的状态在刹那中无常,在持久中循常。不管我愿不愿意,你离开前只需伸手就可以让披风回到你身上。”

“无常中的命数。”

“天定,更是人定。”

禾子渊转眼想看老人的表情,无奈只能看到铜面内的幽暗。耳麦里没有传出父亲的声音,禾子渊只好静等。深境语者每句话有深意,而且难理解,若没有父亲帮助,他扮不好龟爻老祖的深沉。

固峰将面具推到头顶上,转眼瞄看不接话的身旁人。听声音、看身型,是个年轻男人,有些像林中短暂一视的那个人,但戴着面具的坐姿不能确定是否真是,而其话语不像年轻人,除非是颖族人,否则难以想象五洲有能与他如此对答的年轻人,传承“天才”慕载的血脉、从小富学多才的慕聪都做不到。一定是颖族人,他俩都明白“一切有为法”那句话。有点奇怪的是,这个人总在说话中出现奇怪的停顿,不像是思考,好像在等待什么,等待他的反应吗?他可不会插话,适当给一些表情倒是可以。

“命数天定,人何以解命?”禾子渊赶紧复述半晌才等来的父亲一句话。

“天命示为气数,依天象所示的阴阳之气消长而测人的生命。阴阳之气延演四象,五行其出,复生万物,故万物中的人可依气律而解命。命有无常,没有绝对的正与反、对与错、合与分,冲气以为和。‘和’在人世主为人体生命,爱惜自己的身体、明白生命动力,才知道前进的方向。听闻龟爻老祖的卜算类似,可依命数给人指一条明路,不过是一个可能性而已,明路的终点是否如龟爻老祖所示,还得看有缘人自己在每个拐点的决定,也是命数,自身意识下的必然路。所以,人解命却也不得解。少有人能内观内审,能内观内审的少数人又多半难控外在环境,能够达到内外协同按意愿走的人可谓天命之人。”

父亲又沉默了,禾子渊只好等待,同时回味老人的话。父亲为他整理的五洲资料中有关于五洲王族、贵爵和寻常人家应学的功课,老人所讲的知识只有王族贵爵才会涉猎,基本上是浅层理论,深入内涵只有仪使和部分学派才会研学,但将气、阴阳与五行相结合表述命数的思维不是神向的仪使视角,也不是人向的印家和摩家学识,倒有些像父亲和三个祭司偶尔说出来的玄乎却又能让人踩实的话。

“不知道我今天除了得到一件披风外,还能钓到什么?”见身旁人默语良久,固峰只好摇晃鱼竿找话题。交流中基本上是他作为主场说话,他的虚实毫不保留地显露出来,这不应该,下战的人是龟爻老祖,他必须深探身边这个年轻人的虚实。

“鱼竿晃动,水波震荡,有鱼都会被吓跑。”父亲那边没声音,也不能对老人的声音假装不闻,禾子渊只好以老人的动作说了句自认为比较符合身份又无关痛痒的话。

“水波中所示天上动,是为令人心悦的河泽,天的恩泽、人的福泽。你帮我算算,我今天还能有什么收获?”

禾子渊抽抽嘴角,一脸苦笑,父亲那边依然没声音。老人虽不明说,但明显逼他承认自己是龟爻老祖,问题是龟爻老祖实则是父亲和三个祭司,他不过顶名头装样子,实在没法回应要求,更何况对方是深境语者。若他露出丝毫不会应答的破绽,老人很可能挥袖离开,想再探知深境语者和慕聪就难了。

禾子渊苦恼又无奈地正准备提鱼竿重新抛鱼线拖延时间,父亲的声音响起:“泽上开口,上动下稳,然风浪过大,水势不可控,鱼将随浪出泽,是鱼跃龙门,或也是蛇钻心病。一根鱼竿已破自然衡量,在激浪到来之前,得鱼或无得,这一行为已是破立中人可得的收获,只因心中有鱼。”

得到回复,固峰笑道:“虚鱼不如实鱼,人要食物,哪怕食不果腹也要努力活着,活着就会有所图,活着本就是最基本的图求。”

“不安稳地活着,裂口从上到下,终全裂,得以极近地,地示君子以厚德载物。世间难说谁是君子,难有人领悟疆道,平常人也无需深究,只要鱼钩能够从裂口中探入,从或是水土或是深渊里钩到自认为是愿望中一星半点的东西,就觉得能够有希望地活着并为下一次能够钓到更多而执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天泽开启的这块金石必须以坚实的木土为基,否则破口容易稳健难,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深渊。如前言,这就是命数。命中必有鱼,虚鱼也好,实鱼也罢,都是心中鱼的样子,大多跟眼中鱼和鱼在自然界真实的样子有异,人眼会跟人开玩笑,只有心最真。我想知道,你鱼钩上的鱼是你的心中鱼还是鱼在自然界真实的样子,提起鱼竿看到后的眼中鱼又是什么样子。”复述完父亲的话,禾子渊转头看着老人的表情。

固峰哈哈大笑,站起身提起鱼竿:“一人行水、一人行林,水木之有本原,民人之有谋主。”

禾子渊下意识地跟着站起来,看着在空中晃荡的绿毛龟。父亲告诉他,没什么话好说了,等看老人是否发出邀请。

固峰小心翼翼地把绿毛龟从鱼线上解下来,捋了捋龟壳上的绿藻,把绿毛龟递给禾子渊:“这是我的心中鱼,送给你。不知你的心中鱼是什么?明夜,冲泉山颖神庙夜颂神曲响,为夜迷人点亮前行的明光,让心中鱼显形可视。人眼会跟人开玩笑,眼中鱼虽可能不是心中鱼的样子,但凡形态都是事物先入眼才在心中幻形。”

禾子渊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露出会心的微笑。毫无疑问,老人是深境语者,是慕聪的探路先锋。相信跟在深境语者身边,慕聪的成长一定惊人,他的心中鱼确实需要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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