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他曾是少年(2 / 2)
直到胡不喜的身影消失之后许久,苏青荷仍旧满头大汗地站在堂中,难以回神。
“苏大人?”最终是掌门的小厮发现了他的失态。
苏青荷骤然回过神来,不觉间却已全身汗湿。
他伸手忙乱地扶住桌椅,差点不慎打翻墨砚,口中道:“去取我的卷宗来。”
“要哪一份?这还是苏青荷入住刑部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使唤下人,小厮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全部。”苏青荷脸色苍白,喃喃道,“洛神案,全部的卷宗,统统都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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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喜转出墙角时,赵无安正在那里等着。
老大到底是老大。眼见胡不喜晚了半晌才出来,赵无安却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在前面。
胡不喜不急不缓跟在后头,也是难得地没有大笑着拿那双肉手去拍赵无安的肩膀。
二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在汴梁城的街头。午后日光正暖,不知谁家的孩童,手里持着小小的风车,嬉笑着你追我赶,穿过街巷。
胡不喜苦涩笑道:“老大,你还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啊。”
赵无安背影一顿,脚步却又很快恢复如常。“你从没问过我。”
“是啊,就像我也没问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一握住刀,就能知道该怎么把那头野狼给杀死。就像在杭州我也没问你,为什么你宁可一个人去宝祐桥,也不愿让代楼桑榆去帮你一把。”
赵无安眸如古井不波,“不被问到的事情,我可以不说。”
“我知道,我怎么敢怪老大呢。”胡不喜笑,“那年造叶铁骑下头,这缘就断了。所谓乔溪,所谓杭州,不过一场梦。老胡我是看得开的人。”
二人走上一座窄桥。
铛铛的打铁声中,细流自这座古老城池中潺潺流过。
街角卖画的老人拾起竹节做的拍杆,细细拍打自己那几幅拙劣的山水。
绣楼窗开,倚窗而坐的绣娘一针一线,替远方一位素未谋面的人细细缝着嫁衣。
赵无安鼻头忽然一酸,停下脚步,微风徐来,白衣蹁跹。
“抱歉。”他说道。
“老大你道什么歉啊。俺老胡心里清楚得很呢,老大你这是为我着想。”胡不喜悠悠道,“要是让俺在那时候就知道是乔溪杀了人,只怕是拼着这两浙总捕头的名号不要,也要把她给护下来吧。”
赵无安一怔,眨了眨眼睛,“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做。”
“不会怎么做?难道老大的意思是,以俺老胡的魄力,不敢为红颜冲冠一怒?还是不敢一骑当千,冒着杀头的罪名去跟那皇帝老儿对着干?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只要老大你一声令下,就是让我杀到那紫宸殿里,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胡不喜笑。
赵无安陷入一阵沉默。
胡不喜侧过身,把肥胖的肚腩整个搁在桥墩上,眯眼望着水边的迷雾,喃喃道:“都已经丢下她一次了,能重来的话,当然是拼上我这把小破胡刀,拼上我这条破烂性命,也要护她一世周全才对吧。”
赵无安垂眉闭目,双掌合十。夏风渐盛,袖中白头翁无端自鸣。
漠北有山,名为贺兰山。
漠北有女,曾名贺阑珊,与胡不喜定下媒妁之约。
那一日,半里之外那位旗长,破天荒提着两头羊羔,在日落之时来拜访廖娘。而疯玩了一天的胡不喜,也才与赵无安姗姗归迟。
“这丫头命数不好……生下来三天父母病的病死的死,眼看边境不太平……就拜托给你了。”
望着缩在旗长身后那个娇怯的小姑娘,年少的胡不喜从鼻子里颇不服气地喷出了一口气,捏着胡刀就要上去吓唬她,却被廖娘眼疾手快拉了回来。
温润如水的女子眼角笑意恬淡,“胡不喜很喜欢这丫头呢。”
“啊,你们能喜欢这孩子就好……多事之秋,实在是不得不麻烦你们……”旗长急得满头大汗。
“知道了,让我来带着这个孩子吧。”廖娘道,“叫什么?”
“跟着大山取的名字,贺阑珊。”
“好名字。”
女子蹲下身,轻轻把贺阑珊拉到自己面前,刮了刮她黝黑的鼻尖,“小阑珊,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啊?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廖娘在漠北的二十多年里,仿佛一直呢喃着这句话,见谁都说。
漠北的四月,春回大地,入目尽是鲜嫩的草,直直铺到天际。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在那个天云悠悠的日子,贺阑珊也如汴梁的水那般,看着他的眼睛,这么对他说。
胡不喜,也曾是她眼中最好的少年。,,,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net www..net,,,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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