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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两人之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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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单于瑾觉得她好像在怪自己疏于探望,就老实的赔不是,反倒让维多罗琳吃了一惊。当然,她应该不至于为此责怪自己,想起那天在王宫见面,自己也没好好跟她说话,这么一想却更觉得内疚。当然,他也分得很清楚,那种是战争谈判时刻,由不得你谈情说爱的。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主屋后方的庭园。有个折叠形的机器人来到他们脚边,维多罗琳唤它作“皮卡丝”。

“你把花拿去给艾丽普,再麻烦送茶来。”

面对一具打杂的机器人,维多罗琳也当它像个人类似的说话,这点跟当年也一模一样。她把花束放在机器人的置物台上。

说起来,这个“皮卡丝”是两人开始熟稔的原因。它是维多罗琳从小就有的机器人。当时已经使用了好几年,而后在单于瑾第一次的造访时突然发出怪声,当场就停住不动。一问之下,原来是维多罗琳骑在上面玩,那些旧零件大概就这么被骑坏了。单于瑾问她“为什么要骑它?”,想不到维多罗琳的答案也很有孩子的风格“因为我从小就在骑的呀”。一般人若是考虑到自己体重的变化、或是机器人的负重,应该不会那么做才是。

看到她真的很着急,又说“它是从小就陪我的好朋友”时,单于瑾才期期艾艾的开口说,或许可以帮她修修看——于是,当她再次看到“恢复健康的老朋友”时,开心得不得了,也对单于瑾投以尊敬的眼光。比起在王宫展望台上的“罗琳公主”,那样的她更有魅力。

话说回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更进一步了,除了——看到维多罗琳对一个旧型的杂务机器人也像对生物一般的亲密,他才发觉她是一个很有爱心的女孩。而她对“皮卡丝”修好之后的欢喜之情,也比单于瑾预料的更大,甚至至今仍非常宝贝。

两人慢慢走进庭园,在一座凉亭里坐下。才想开口说话,四周都是“叽喳、叽喳”的鸟闹声,根本没法聊天。维多罗琳便从桌里取出一支笔。

“小红,过来。”

她好像是用颜色来命名这一大群彩丹鸟的。被叫到的淡红色彩丹鸟跳到她的膝上,发了一声“叽叽,叽喳”。

“今天要帮你画胡子哦。”

维多罗琳在它身上画了两撇长长的翘胡子,然后将它抛起。

“来,有胡子的做鬼哦—”

一说完,彩丹鸟们全都追着画上仁丹胡的红色彩丹鸟,往庭园的对面飞去了。

看着他们离开,单于瑾才开口。

“——对不起,我没能回来参加追悼仪式。”

八月十二日——“流泪之节”届满二十年,为了悼念“尼奥斯市”的死难同胞,全国便举行了追悼仪典。身为最高评议会议长之女,也是追悼慰灵的代表之一,维多罗琳曾经邀请单于瑾出席这场仪式,最后他还是没能离开战线。

维多罗琳只是轻轻的摇摇头。

“没关系,我已经替你为你母亲祈祷了。”

单于瑾猛然惊觉,便又低下头去。

“……谢谢你。”

那场悲剧也夺去了他母亲的生命。同样是死亡,他却没有因母亲而为死者祈祷,反而在战场上制造更多的死亡;审视自己的作为时,单于瑾当然不可能不抱疑问,然而——维多罗琳站起身,将“皮卡丝”送来的热茶斟满单于瑾的杯子。

“——听说你要回来,我就一直等着想见你呢。这次你可以待很久吗?”

“呃、这个……。我的休假行程几乎都没照预定安排的……”

单于瑾含糊以对。这次来看维多罗琳,她竟是高兴得令单于瑾都觉得不配被如此对待。口拙又拘谨的他经常放不开、没法自然的和她聊天,他自己也暗暗不耐;想多几次和她见面的机会,最近却越来越找不出时间,更令他过意不去。他又何尝不想跟她约定下一次的见面,可是与其承诺了又失约——一想到这,他就不敢爽快的答应了。

海面上波光粼粼,有一只彩丹鸟飞来停在茶桌上。维多罗琳把饼干弄碎了喂它,小小的爪子便喀、喀地往她身边走去,像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无意间,维多罗琳低声说。

“……最近从军的人好像多了起来。我的朋友中也有好几个志愿从军去了……”

说着,她的表情一反常态地显露哀愁,单于瑾不忍地别过眼神。

古奥利军队几乎都是志愿兵。新生人们眼见“尼奥斯市”发生的惨状后,都觉得保障自己的生活是一件义无反顾的事,因此军队的士气高昂,士兵们也普遍是优秀人才。

可是,维多罗琳觉得悲伤。

“……我觉得战争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真的……也许真是那样……”

单于瑾喃喃道。

为了让战争早一刻结束而战;他是为此而从军的,但是……

“说到这个……”

像是要改变凝重的气氛,维多罗琳语调轻快的改口。

“——父亲那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单于瑾的思绪一头陷进去。——迟明朗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起这个名字,单于瑾不由得脊背一僵。不知是不是没注意到,维多罗琳只是歪着头。

“你在想那个朋友吗?”

单于瑾回想起那副景象——“天音血脉”背后喷射出蓝光地向黑色的夜空划离而去。

——迟明朗……

“你怎么知道?”单于瑾惊奇地看着维多罗琳眨呀眨的大眼睛。

“没有什么事情是密不透风的哦。——在那之后,你们还有见面吗?”

维多罗琳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

“……那家伙现在应该在亚斯丁上吧,我想……他应该没事……”

单于瑾答道,话里也包含自己的愿望。迟明朗此刻正身处敌阵中央,明天的生死未卜——他觉得自己和迟明朗似乎不可思议地亲近,便又不敢打消这个念头。

“我听说你们从小就是好朋友,是吗?”

听谁说——?对了,是父亲。

单于瑾听说父亲曾经来这里做过几次客。父亲见过小时候的迟明朗,是那唯一一次接送单于瑾下课的时候。大概是父亲口疏吧,这次换他来和维多罗琳聊聊迟明朗了。

“是的……我们一起长大,一直像兄弟一样……”

单于瑾说不下去了。那段美好的往昔浮现脑海,竟彷佛要颠覆现在的自我。那时候的他,觉得战争根本是梦里才有的事,而且身边有明朗——也有母亲。

维多罗琳接着说的话,却令沉在思绪里的单于瑾顿时反应不过来。

“他应该……很和善吧?”

单于瑾一脸惊讶,却见维多罗琳远眺着海面。

是啊,那个家伙还是老样子,爱哭、发呆,如果谈到“和善”这个词,单于瑾也只有联想到记忆中的迟明朗。他的的确确地是个好好先生,因为阵营的不同令他们俩互相厮杀。

下次见面时,他就得向迟明朗开火……

单于瑾想到这一点后,心情有些寂寥。

到了他该走的时间时,维多罗琳十分惋惜似的挽留。

“你要是能留下来跟我们共进晚餐就好了……”

她如是说,有点儿孩子气似的不高兴。

“议会结束后,我父亲也会回家。他说很想见见你呀。”

“对不起,”单于瑾露出为难的表情道歉。

“有不少事情,我得趁待在这里的时候去做……因为很难得才能回来一趟。”

“是吗……好吧,那倒不好强留你了。”

任谁都看得出她脸上的沮丧,单于瑾连忙慌张的说。

“有、有时间的话,我会再来看你。”

“真的吗?”

说着,她的表情顿时又开朗了起来。她那灿烂的笑容里充满喜悦,就像初生婴儿一样无邪。

“那么,再……晚安。”

看着紧张得结巴的单于瑾,维多罗琳反倒像是没事人似的,文静地微笑。

“晚安……希望你的假期愉快。”

管家们恭送单于瑾到门外。回望着维多罗琳给他挥手,单于瑾踌躇了一会儿,便走回刚踏出的紫楦门,悄悄把脸靠过去。

维多罗琳本来呆呆的看着,不一会后便发觉他的用意,于是闭上眼睛。单于瑾在她的粉颊上轻轻啄了一下;只是嘴唇浅浅碰到就分开,却已经让她的心脏狂跳得差点没迸出来,因为在这之前,他们之间连寒暄的亲吻都没有过。

单于瑾头也没回地跳进座式电动车,车子马上便启动,留下一抹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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