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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大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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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怎么长得不大像你?也不大像贞王。”正当希希思绪如潮,忽然传来一句冯太后极其尖刻地声音,“莫不是你跟别人生的罢!”

像是一种空前的挑畔,令希希恼怒的无可言喻。

“嗨,瞧你这小样,哀家是跟你说笑。”见希希气得脸色发青,眼睛都直了,冯太后连忙堆了笑脸,改口道:“谁让这孩子像跟豆芽菜似的。”

“不,太后分明是话里有话。”若她是第一天认识冯太后,会碍于太后之尊,将这口气咽了下去;若她是认识太后不久,心里虽是芥蒂,也会忍着按捺着!

偏她从儿时便认识冯太后,二十年的相识相知,她看似口无遮拦,其实每句话都是带着指向。彼如她说小皇后,那样倨傲分明就是敲打。

她如此刻薄她,就是等着她开口相询。

“宫里那些老人虽是七零八落被打发掉了,可总还是有人知道,从前你与皇上那些旧事。”

“是,就是天底下的人都死绝了,不还有太后知道么?”

一次连着一次的试探,左不过是因为冯太后忌惮着荣帝,又防犯着她,这便是身处朝堂与后宫的悲哀,不论是曾经的恋人,还是从前的朋友,只要入了这事非之地,没一个是纯粹!

见希希抱着天佑就要离开,冯太后索性将话挑明了:“那哀家明明白白告诉你,大家都说手握兵权的贞王死得不明白。”

“你这是什么意思?”冯太后像是在有意无意的给她传递着贞王之死的弦外之音,这也是她在扶了贞王灵柩入殓时曾无数次耿耿于怀的伤心。

一直以来,贞王极其注重养生,从无身体欠安的情形,所以猝死,根本就经不得推敲……更像是一场阴谋!!!

因此,不论是荣帝,还是她,在所谓的“知情人”看来,都洗脱不了嫌疑。

“原来太后是害怕自个儿成为下一个遭遇不测的人。”

“你、住口――”被希希洞悉心中的恐惧,冯太后咄咄逼人的脸上刹那过羞愤之色,她一个反手便往希希脸上摔去,未料却被牢牢抓住,几番挣扎,竟是动弹不得。

没有料到,外表柔弱如希希,竟也有这样大的力气!

于冯太后而言,她不过只是一个躲在男人背后,等着被眷顾的闺中少妇,所以荣帝才会在贞王死后,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希希重新弄到手。

“太后就只剩这点骨气?”曾几何时,在希希的眼中,她是那样光华耀眼,尊贵无可匹敌,分明清楚记得冯太后当年由先帝贵妃晋为当今太后的情形……无数礼炮映红了大瀛宫的天空,她在那光芒万丈的荣耀中翘首走过,一身都是骄傲。

不过才三年的光景,冯太后却由大瀛第一贵妇变成第一怨妇,刻薄起人来,眼角楣梢尽是凛冽之色,从性情到容貌长相都像是变了许多……那时,她总在想,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地独守深宫,虽是太后之尊,到底处境艰难,总是体谅着她。

可事到如今,面对这样一个趁人之危,践踏她希希尊严的卑劣女子,真真是忍无可可忍,因而冷笑道:“臣妾不介意太后挑拨离间、混淆是非,若你我之间剩下的仅仅只是利害得失!”

也许,人与人之间,从来就没永恒,永恒的除了天上的日月,便只有利益,她这样想,愈觉世态炎凉,便自请迁出建章宫,独自一人抱着天佑行走在红墙相夹的宫道上。

风像刀子刮在脸上,雪下得极深落茫茫在身后,每走一步都是艰难。

“皇后娘娘――”昭阳宫中刚熄了龙凤火烛,小皇后扶着荣帝双双才上了暖榻,放下绣有鸳鸯的合欢帐,宽衣解带间却传来宫中女宫极细地声音:“禀娘娘,贞王妃不知何故开罪了太后娘娘,大半夜的一个人抱着世子从建章宫中迁了出来……”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极其扫兴!

小皇后原想着与荣帝一宿温存,才想要冒一句‘这都什么时候了?’,闻得宫人如此一说,如临大敌一般,自是睡不安稳,连忙从荣帝的臂弯中欠起身,说道:“臣妾少不得将皇婶先安置妥当,等天亮了再将事情的经过打探明白来回皇上。”

“嗯――”荣帝像是困极,声音低沉十分含浑,一个翻身便向里睡去,小皇后见状一面替他掖好锦被,一面将长发挽转在肩上,披衣敛眉走出内殿。

隔着琉璃屏风,一线亮光透了出来,荣帝慢慢偏了头,听小皇后向宫人指派道:“御花园后的重华宫,有池有林,自成一院,鲜少有闲杂人等路过……待天明之后,本宫自会亲自前去探视。”

想必不是冯太后赶希希出来,应当是她惹恼了希希,一缕无声无息的笑容浮上他的唇角,既是冯太后有心,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笑纳?

可是荣帝却极其厌恶冯太后的自作聪明!

他喜欢的女人,自己会追。

隔着半卷珠帘,希希坐在暖炕上摇了摇拨浪鼓,笑吟吟地去哄裹在锦被里的天佑,见天佑“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一双紧握的小手张了开来,“咿咿呀呀”嚷要那小牛皮蒙的铜鼓,方朝帘外唤道:“来人,将世子抱隔壁屋耍去。”

这孩子一天比一天粘人,但凡睁眼瞧不见她,便将小嘴一歪,“哇哇”的哭个不停,因此,不论是在王府,还是在宫中,希希每日早晚头一件紧要的事,便是得将孩子哄得乖乖地。

偶尔也有些嫌烦,却还是小小的幸福,天佑必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却是小皇后移驾至重华宫,希希心中不免埋怨,明知她与冯太后失和,还几次三番的来留她。

如此慎重其事,分明就是又一次想堵了她的口。

偏她又是一个脸皮子极薄、耳根子又软的人,最是架不住人劝、搁不住人哄……可各人都有各人的难,这年关既然已过,王府那一大摊子事儿,总是摞不开的,无论如何她也该家去了。

“皇婶,您瞧,本宫给您带了一个人?”

“谁呀?”

珠帘微响,利索走进一个穿着葱白色背心的丫头,溜尖的脸,内双的眼皮子,正是贞王府大丫环月娘,一脸热络,张罗着从她手中熟练抱走天佑……俨然经久不见,主仆情深。

希希一时有些发怔,说她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倒是小皇后趁机说道:“因为舍不得放皇婶出宫,直待本宫将皇婶请辞一事回了皇上,才醒悟过来竟是本宫没能多替皇婶考虑。”

“皇后的意思臣妾没听明白?”

虽说自她入宫以来,除了正月十五那日荣帝打着洗尘的名义着她去昭阳宫用膳,但在此以后并没有作出出格的举动,后来她与冯太后撕破脸,他也并不多问一句……两个人终于像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过活。

偏小皇后此刻竟蠢到要请荣帝出面来挽留她?他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竟是一再引起他的侧目,倒显得她矫情又造作。

希希这么想,只觉两头是一大,待要发作,又不好发作。

小皇后却说:“皇上日理万机,还能向本宫说,皇婶必是想家了,又何必强人所难……真是惭愧,左不过是为着本宫的私心,连累了皇婶……这才接了皇婶身边日常使惯的人进宫,帮着照顾世子当赔不是;再有就是皇婶如此操持六宫之事,也不能白效力。”

说罢,便从身后朱漆的锦盒捧出四十锭金子,塞在希希手中,又道:“本宫已求了皇上,若皇婶肯留下来,就按一品大员俸禄,四时八节另有犒赏。”

真没想到荣帝同意她家去,偏是小皇后百般不情愿,希希总算是明白过来,当初进宫冯太后就说她给人当猴儿耍,原来这小皇后,就是想拿她充门面,专门应付难缠如冯太后。

为了留住她,小皇后也算费尽心机,使唤的丫环,丰厚的赏钱,却也是她目今所需,若留在宫中,自然少了许多打抽丰的地方,不至于穷尽了。

“本宫就当皇婶是应承下来,帮帮本宫。”为了五斗米折腰,总强于当初为了荣帝而折腰;挣银子养活孩子,虽失了体面,却不曾丢掉尊严,她这是靠自己的双手,支撑起贞王府一片天。

更兼,冯太后虽是出言不逊,可贞王的死,却是不明不白。

犹记得他出事那日,是去年秋天,临出门,偏又折回来,反复叮嘱让她和枕畔裹在襁褓里的天佑再睡会儿,还答应她早些回,晚上一起吃枫糖熬的甜饼果子……

却是噩耗传来,待她跌跌撞撞赶到太医院,他就那样直挺挺的躺着,周身上下早已冰冷僵硬,无论她再怎么摇晃他,呼唤他,他都听不到了。

没有理由不留下。

“臣妾感念皇后娘娘的美意,若是许可,可否开了重华宫的腰门,重华宫位于宫御花园后,仅邻着皇城外的玉带桥,出了桥不远便是贞王府,方便臣妾隔三差五家去看看。”

“这有什么难,就依了皇婶。”自此以后,希希手上即宽裕了些,又能随时出入宫中与王府暗中调查贞王猝死之事……无后顾之忧,便也一门心思沉了下来,帮着小皇后协理六宫之事。

大瀛的后宫,有殿阁九十九座,轩室三百六十五间,围合成三宫六院七十二馆榭,虽算不得轩昂阔丽极其奢华,却因有五百年的历史,而年代久远,花木扶疏,有一种古老而庄重的华美。

希希一直很喜欢大瀛宫,贞王府虽舒适,却伤于精巧。

最爱便是这仲春时节,华灯初上,大瀛宫浸润于暖融融的暮色,四角飞檐的天空时不进飘过一阵花雨,从中走过,身上沾着猩红一片,轻轻一抖,仿佛能将一世的繁华就这么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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