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138章 何意(2 / 2)

加入书签

还好事后,有一碗煎得浓浓滚滚的汤药。

“下次记得搁点糖,太苦了。”

希希喝碗避孕的汤药后,只觉苦涩的令人难以忍受,她太清楚的知道长期服用这种寒性极重的药物终究会彻底失去做母亲的能力。

可她,又有什么法子呢?

没有一个人如她这般,更渴望真正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她已经有天佑了。从她将天佑由襁褓里抱了回来,认作亲子那刻起,就必须为当初的选择继续说谎下去。

除了贞王,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在离开荣帝的漫长岁月里,希希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秘密,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真的不是当初那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

立冬前,因荣帝带了御前侍卫出宫秋围,整座大瀛宫除了北风呼啸的声音,便只有红墙下四角围合的天空,无数艳丽嫔妃苍白而落寞的身影。

她们一生都在等,等着君王回顾,等着荣帝临幸。

除了初入宫的小皇后,虽与荣帝仅维持着表面的和睦,却因仗着是荣帝的表妹,大瀛门迎进的皇后,总觉得自己与众人不同。

眼下,她坐了云凤肩舆,正急急地赶往静心苑传窦太后的懿旨。因之前早就与希希作了约定,她人还未到,希希已抱着天佑跪在阴霾的天空下,高呼谢太后圣恩。

月娘见了这个阵势,根本就无法阻挡,只能暗中放了信鸽,将希希出宫的消息暗地里向荣帝禀报,待荣帝在木兰围场收到信息时,希希早已出了宫。

她非但如愿离了大瀛宫,还连夜托人去请亲弟弟希珏。希希都想好了,将天佑亲自托付给他,悄悄将孩子寄养在乡下娘家。

就在希希伸长了脖子等希珏那刻,适有王府的老管家来回话:“回王妃,相府大管家带了聘礼,替国舅爷求婚。”

“求婚?”当初她只答应小皇后从长计议,却未料到竟来得这样快。

可转念一想,这其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小皇后虽工于心计,可比起她的婆婆窦太后,终是少了老辣沉稳。窦太后称病于未央宫,看似久病不愈,实则城府极深,后宫内一举一动都逃不脱她的法眼。

她不好老了脸与冯太后争太瀛第一贵妇之位,便明正言顺的推了小皇后出去,欲借小皇后之手从冯太后手中收回统御后宫的实权。

小皇后却也不曾辜负冯太后的期望,在经历淑妃怀孕……短暂的失利之后,迅速将她召入后宫,以皇婶之名处处牵制冯氏一门的势利,逼得淑妃产下一个死胎,重挫了冯太后的锐气。

首战告捷,必然令窦太后刮目相看。

唯一令窦太后放心不下的便是小皇后用了她这枚棋子,于不经意间触碰了窦太后强压下的一桩心病。她,希希,曾是窦太后多年的一桩心病。

即便事隔七年,即便窦太后早已老眼昏,看不见她的容貌长相,可希希仍能想像出窦太后在心底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暗恨得难以出口的情形。

所以那位瞎眼老太太才会使出双仞剑,助她出宫,却强逼强娶,让沈天放娶她。

窦太后明明知道她与荣帝,沈天放与冯太后之间的关系。她这么做无非是杀鸡给猴看,在让荣帝断绝念想的同时,好教冯太后也彻底对沈天放死心。

冯太后稳坐后宫,除了仗着是荣帝养母之名,朝堂内沈天放仍然暗中支持她。

如今的沈天放,虽不曾改当年的痞相,可眷顾冯太后的心却从不比当年要少。沈相病逝之后,他再不成事也是相府唯一的继承人。

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相府出了小皇后,从前依附沈相的旧部自然追随他。

窦太后这一招叫借力打力,将天下的好处都收拢到在手上一个人占尽了。

希希愈想,愈觉心思缜密,其实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多留心,未必会输给这些人,可这些是她想要的吗?荣帝值得她争来斗去吗?

显然不值得。

只有被伤害过,才会懂得如何权衡利弊、保护自己。为此,她倒是要好好利用这样一番局势,既摆脱荣帝,又不能教窦太后如了意。

因向管家说道:“你去回了相府的管家,就说我希氏,无论如何也是贞王妃之尊,上得祖谱、入得玉牒,若非国舅爷亲自上门提前,岂有纡尊降贵,就这么委委屈屈嫁过去的道理?”

管家:“是。”

希希:“打发了相府的总管之后,你再去一趟冯太后的娘家国公府……”窦太后想要瞒天过海,让相府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娶她,她不但要闹了出来,还要闹得人仰马翻。

相信不论是沈天放还是冯太后,都不会让窦太后称心。希希越想心中便越觉畅快。

即便如今她极其落魄,可只要能够守住贞王正妃的身份,这些人还是会忌惮她三分。贞王在世时曾被先帝封为江南王,荣帝继位也敢不小觑他的实力。贞王妃是大瀛除皇后之外最为尊贵的名份。

除了名份,她任谁也不会相信。

希希,只为自己而活。

木兰围场位于大瀛河上游,因与蒙古草原相接,最是水草丰美,自古以来便是历朝历代皇帝狩猎之地。

彼时,荣帝骑着骏马奔拉了弓欲射杀一只陷入包围的雄鹿。忽有快马加鞭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荣帝一分神,放出的剑虽射中了那头雄鹿,却并未中要害。

这下可好,那雄鹿受了惊,带着伤撒腿便是一阵疯跑,随行的大臣及侍卫恐扫荣帝的兴,连忙赶去追。倒是荣帝立于马上,心道,不过是跑掉了一头鹿,改明儿还可以猎黑熊及老虎。

他寻思着将虎皮、虎骨孝敬母亲窦太后,另再多射猎些白狐,取了狐腋给希希织一件狐白裘。她素来畏寒,穿着他亲手给她寻回来的袍子,想必连心都会给焐热了。

荣帝这样想冷峻的面上泛起抹不着痕迹的笑意,随行的侍从见他心情极好,便将宫中送出的加急双手呈上,哪知,荣帝还未不曾看完,当即便阴沉了脸,一挥鞭子道:“拔营,回帝都。”

该死的女人,竟然趁他秋围出宫,更可恨的是她宁可改嫁给沈天放,也不肯陪在他的身边……就算他深知沈天放不会迎娶希希,还是一种深深被刺伤的痛。

骏马载着荣帝奔驰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虽然天辽地大,可贵为帝王天子,也会因渺小而无能为力……

一夜北风紧。

希希将独子天佑托付给了亲弟弟,直到睁眼看着马车走远,车轱辘发出如碾碎一般的声音,方一个人缓步回到王妃居住的正堂。

“王爷,天佑我都安排好了,你若泉下有知就请不要原谅我……”

希希从床头拾起亡夫贞王的牌位,珍重捧于手心,可话还未说完,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也许,今时今日如她,连摸一下他的牌位都没有资格……

她这样想,便取了贴身的小衣,将牌位悉心的包了起来,还来不及收入紧锁的箱笼,便被突然撞入内堂的男子从身后打横抱起,狠狠扔向联珠帐中,她想坐起身,却觉四肢百骸如被摔碎一般,硌得生痛。

他下了死力。

看来,这一回,她逃出宫,真真是激怒了他。

纵使希希心中隐约感到害怕,仍是面无表情,作出一幅无惧之状,见眼前这个不怒自威的男人,一脸沉默的解开了玄青色的披风,露出明黄的袍角,她仍有些难置信,荣帝竟然会一路紧追不放,尾随着她回到王府。

分明记得,许多年前,任她如何流干了眼泪,跪在雪地里苦苦哀求,他都不肯多看她一眼……她便淡然道:“皇上怎么出宫了?臣妾不过是回家一趟。”

“是吗?怎么像出逃一般,连朕的养子也给送走了,幸好朕抢在前头将你弟弟挽留下来……”

苦心谋划的一切,就在他的轻言细语中轰然坍塌,希希扬手便是一巴掌,重重地摔在他的面上,“啪”地一阵高音,夹杂着她的愤恨声:“你就只剩这点出息,又拿我的儿子来要挟我?”

荣帝也不由想起那个清风送爽的夜晚,在清溪江的画舫上,赤脚僧替他们算命,还有那段攸关四个人生死的卜辞:“一个生不如死,一个死不如生,一个先死后生,一个虽死犹生。”

“失去你,我曾生不如死,可与你在一起,我是死不如生,究竟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她只是他不要了的,虽然一直活得很艰难,却从不曾如此无能为力。

窗外下起了入冬后第一场雪,雪,越下越大,就像贞王死去的那年,异常寒冷,她依旧是无助。

雪后,大瀛宫茫茫一片,看不见明黄的琉璃瓦,各宫门前照例传来扫雪的声音,“哗哗哗――”,这是入冬后极其平常的一天。

小皇宫早起梳妆后,照例前往未央宫向窦太后请安。

入了未央门,但见寿山石影壁下停着一乘云凤暖轿,宫人簇拥着冯太后,前呼后拥的下了轿,自淑妃小产后,小皇与冯太后第一次打照面。

“本宫当是谁,原来是皇后。”难得冯太后竟如破天荒一般来未央宫探视窦太后,小皇后清楚记得,两宫太后虽同住在大瀛宫,平日里若非有庆典很少见面。

一则是窦太后患有眼疾行动不便,另一则谁走得勤自然失了身份。婆婆与冯太后面和心不和,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只是碍于情面上,没人敢说出来。

小皇后心道,既然婆婆窦太后尚且能够与冯太后维持体面,她纵然再忌恨冯太后,又有什么不能够隐忍的,因而恭敬道:“臣妾给冯母后娘娘请安。”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