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你还敢讲,娘子做这种事不拦着便罢了,竟敢瞒着长公主。若不是长公主意外得知,只怕娘子就要被你们这些婢子任意教唆下去。”
卢嬷嬷是沘阳公主府上的老人,素日里敦厚沉稳,最好相处不过,跟过她的宫人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这般大的火气,一个个敛声屏气。
红蕖自知理亏,闷声跟在嬷嬷后头挨训。
兰室外头,伺候起居的婢女被赶在庑廊底下,低头倾首站了一院子。
卢嬷嬷眼风扫过,抬步先进了屋子,红蕖逮住一人问:“回来的人在哪?”
婢女回道:“带着赵家的嬷嬷一块回的,说是国公在驻地,过阵子才还京,叫人裁了几身衣裳送给娘子。娘子信以为真,高兴坏了,却不想是老太太吩咐送的,诚心来恶心娘子的。”
“这个天杀老虔婆。”红蕖气急骂了句,咬牙进了屋。
内室一盏灯也没点,昏暗得只见门口透进的四四方方的光。
卢嬷嬷在里间和娘子说话,大致是在劝导。红渠不好过去搅扰,便取来火捻一盏盏地点上灯。
光线充足到足以视物时,红蕖才在唯一的矮几上看见那一摞衣裳,摸了摸料子,触及上面的纹路,是精心织绣的,但式样花纹都不对……
红蕖险些尖叫出声,慌忙咬住掌侧的厚肉,将衣裳掷回矮几。
这样的衣裳哪里是给正经女子穿的,分明是莺花巷里夜度娘的日常穿戴……红蕖目光呆了呆,悄悄地朝里面张望。
半透明的帛制幕帘垂向地面,阻隔了部分视线,但也不难看见,一个年轻娇小的女郎背对格门方向,跪坐在茵席上。
她梳着妇人的发髻,穿着鹅黄间色襦裙,肩膀一耸一耸,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是不知情的男人见了这梨花带雨的娇美人,怕是早已揽到怀里宽慰疼惜一番,哪舍得她哭。
但偏偏这不是一般的美人。
红蕖心底猜测娘子又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帘子那头就传出一声清晰的骂语,“赵君湲这个王八羔子负心汉,明明知晓我到渤京已经数月,却没有只言片语的关怀,他何曾把我这个正妻放在眼里。”
红渠极力憋住不笑,卢嬷嬷却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娘子恁地说气话,夫妻同心,他是王八犊子你是什么。”
韫和道:“他是王八,我就是大石碑,千年万年驮着我,压不死他也要累死他。”
这下把外头的侍女们也逗乐了,个个捧着腹,忍得极为艰辛。
卢嬷嬷眼中呛出泪,“那娘子还在这里哭甚怨甚?我看娘子还骂得动人,精力好得很。”
“他赵家上下合起伙来欺负我,还不兴我哭两声。”韫和两腮绯红,一直延伸到脖子,的确是气坏了。
骂归骂,笑归笑,道理还是要讲的,卢嬷嬷掖着帕子给韫和擦去眼泪,温声道:“哭也哭了,骂也骂了,娘子也该冷静地想一想,史家虽没落,娘子身体毕竟还流着皇家血脉,怎能自降身份,委屈求全。赵家失信,是他赵家无理,娘子何不修书一封告知您的母亲,由迦南长公主出面更为妥帖。”
提到母亲,韫和心底最后一丝底气也消失得影无踪迹,“当初是我执意下山,惹得翁翁和阿娘不快,如今出了这样丢脸的事,嬷嬷让我怎好开口。”
卢嬷嬷应下这趟差事,自然要尽心尽力地劝导,“不靠长公主娘子还有谁可依靠?别嫌老奴多嘴,有些事娘子心里该有数,这赵家是开国功臣,世系的爵位,梁国多少世族盼着和赵家结亲,娘子若不能早日入住赵府,待国公长子一出生,娘子就会沦为渤京笑柄。”
“况且,娘子与宋国公的这桩婚事只是口头约定,并无婚书证实。”
韫和默然。
这正是她担忧之处,是她太急于求成,入京就递帖向赵府言明身份,毫无进展不说,还惹得赵老太太误解她别有用心。
“嬷嬷,他有多少女人我不在乎,我是一定要做赵家主母的。”
韫和紧了紧袖底攥起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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