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绝（2 / 2）

“他为什么要给你下毒？”我声音颤抖着，浑身冰凉。</p>

宇文护竟然已经无所顾忌到常年给皇帝下毒，让他的身体经年累月的承受病痛。我没想到宇文邕这些年，竟然日日饮毒度日，简直是生不如死</p>

“赟儿已满十三，早可以继承大统……”</p>

“而如果不让皇上亲政，却是已经说不过去了……”我脑子飞速运转，低头沉吟，却更像是自言自语</p>

“所以他才会如此在意别人让他交权的事……果然……是不能等了……”</p>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这些年一直隐忍不发，却在此时，决定行动。</p>

这次，一样也是你死我活，宇文护终是将他逼上了绝路。</p>

“……”我看着他，月光下的男子，冷的让我心悸。这样的深沉，或许便是普六茹坚这次愿意为他冒险的根源。而我该如何做呢……我似乎明白普六茹坚的意思了。就算是去咸阳，也总比呆在长安要好。万一他失败了……我也还有活命的机会……</p>

可是阿延，宇文邕说的对啊……我何尝不是希望能亲手了结宇文护？姐姐一直留在咸阳，竟是连元日也不回来，难道不就是希望能为母家报仇。</p>

我想，如今我就是去了咸阳，她恐怕也是会将我赶回来的。我在这里，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至少……我可以陪在普六茹坚的身边，与他同生共死……</p>

“皇上！”想到这里，我下定了决心，咚的一声重重的跪了下来。宇文邕见我如此，虽是意外，却很快的镇定下来，皱起了眉头</p>

“起来……”</p>

“皇上！妾身不去咸阳了！妾身要留在长安！”我眼神笃定，盯着宇文邕吼道</p>

“我想要亲眼看着皇上将宇文护这个逆贼绳之以法！我相信如今大势已变，老天终会开眼的！”</p>

“起来！”宇文邕见我如此说，眼神中似是有悸动，然而他的神色仍是不明朗，语气有些不悦。</p>

我见他似乎心情不好，便站了起来。我以前觉得自己还是能了解他的心性，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如今，却是越来越觉得他性格阴晴不定，捉摸不透了。或许是当皇帝当久了，就算是傀儡，却也变得天威难测了……</p>

“……你真的下定了决心？”宇文邕沉默了片刻，语气中多了丝丝颤意。</p>

“在我父母因冤而死之时，我便已经决定了。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他身败名裂！”我没有丝毫犹豫，恶毒的诅咒宇文护。我竟然从不知道，自己早已恨他到了如此地步。</p>

“……”宇文邕看着我的样子，却又陷入了沉思。他背着月光，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觉得，他周身笼罩着一丝丝的阴郁。许久之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带着一丝痛苦的气息，说道</p>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如此……你真的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吗？”</p>

“我愿与他同归于尽！”我冲动道。</p>

此时的我心里早已想不了这么多了，大不了就是陪葬，只要他死，我便无遗憾了！</p>

“……呵呵……”过了许久，他突然笑了，这声笑意却并没有让我感到轻松，却是让我有种毛骨悚然之感。笑声绝望，我竟然听不出一丝生的气息。他周身的决绝让我感到可怕。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停止了笑意，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声说道</p>

“别怪我……别……恨我……”</p>

“皇上？”我听不真切，小心的问道。</p>

“无妨……”他背过了身，轻轻的抬起手，阻止了我的话。他侧过脸，就着月光，我只能看到他刚劲的侧颜和紧抿的双唇</p>

“可否，让丽华回宫照顾太子？”</p>

“！”我听闻他突然如此说，心中一惊，寻思着这是什么意思。这种时候，让阿大进宫，着实奇怪。我心里很不安，如果这个时候阿大进宫，万一失败，那么阿大不就是在劫难逃……</p>

他见我不说话，却也不回话，而是转过了头，不再看我。我抬头看着他，思绪万千。</p>

先不说他此时让阿大回宫是何意，只是如果我不答应的话，那么日后阿大还能否入宫，还能否成为太子妃，便都成了未知。如今以普六茹坚的地位，想将女儿嫁入宫中成为太子妃，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不在大事上立功，那么便不会有这个机会。我为了阿大日后已经思虑了许久，不能因为此时的犹豫而将一切毁之一旦。若真举事不成，阿大并非宫人，更是个女子，说起来并非毫无生机。更何况我刚信誓旦旦的说为了支持他的行动可以抛弃一切，如今的犹豫会否让他心中生疑，会否影响普六茹坚在他心中的位子……</p>

我猛地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许多事情决定就是一瞬间的事，尤其是这种改变命运的大事，如何能丝毫不冒风险……</p>

想到这里，我便不再犹豫，郑重的说道</p>

“明日一早，妾身便送丽华入宫！”</p>

“……”他听罢并没有多言，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p>

我捉摸了片刻，心中有了些许的想法，既然如此，那便通过这次，把阿大和宇文赟的事情，彻底坐实便是。</p>

“皇上……您的计划，可曾告知昭仪娘娘？”</p>

“……”他看着我，可有可无的说道</p>

“不曾……”</p>

“那皇上可是有打算告知昭仪娘娘？”我见他态度如此，有些奇怪，怎么感觉他似乎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重视李娥姿……</p>

“……”他见我如此问，没有说话。我有些担心，不过话到嘴边，还是说了</p>

“皇上……昭仪娘娘毕竟陪伴您多年，对您的感情……”</p>

“……朕知道……”没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变得有些刻意的生疏。我有些尴尬，但是毕竟是为了李娥姿，更是为了日后的阿大争一个好前程，横下心来继续道</p>

“皇上……请听妾身一言，无论如何，昭仪娘娘毕竟是太子生母。此事非同小可，更是事关您和太子的命运，告知昭仪娘娘，让她也有个准备啊……妾身相信，昭仪娘娘定不会背叛您……她毕竟是您最为亲近的人……”</p>

“……独孤夫人……”宇文邕微微眯起了眼睛，杏眸深不见底，盯着我瞧了片刻，说道</p>

“朕……知道了……”</p>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阴森语气吓了一跳，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不喜欢我在他面前提起李娥姿。然而我毕竟不是当年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迅速冷静下来，低下了头</p>

“妾身会派自己贴身的婢女梅子去咸阳……”</p>

“恩……”</p>

“皇上……保重龙体……妾身告退……”</p>

“下去吧……”</p>

宇文邕并没有挽留，而是背过了身子，负手而立。我见他答应了，便对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p>

“朕会下密旨，如若失败，也定会保你周全。”</p>

宇文邕背对着我，低声说道</p>

“……”我听闻，停在了原地。</p>

他这是做了必死的决心啊……</p>

我心中有些许感动，到了这你死我活的地步，他竟然还是记挂着我……我不知道这是何意，然则我心里却暗暗的希望，宇文邕，能把我当做一个好朋友……</p>

“谢皇上恩典……”我回过身，对着他的背影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则却语气坚定的说道</p>

“妾身……不需要这份密旨……妾身是普六茹坚的妻子，更是大周的子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皇帝有三长两短，那我们这些人，无论逃到天涯海角，仍是躲不过的……妾身更愿与你们一起，同生共死！”</p>

宇文邕听闻并没有答话，我恭敬行礼，与来时不同，心中却多了一份坚定和视死如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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