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上）（1 / 2）

辰时初刻，天边已经升起了鱼肚白，我和郑果儿坐在车上，进宫拜见皇太后和皇后。</p>

我努力的让自己不流露出一丝的异样，郑果儿或许天生便是少根筋，没有看出任何异常，她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说道</p>

“今日好似突然冷了，我穿的有些不够……”</p>

“……”我见她如此说，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递给她</p>

“你披着吧，我正好热着呢。”</p>

“……”她看我的样子，却是不愿意移开视线。她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笑了</p>

“阿姊这步摇我还从来没见过，倒真是好看！阿姊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也不带出来？放在府上不是可惜了？”</p>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那是当年在我出嫁的时候崔夫人送与我的步摇。这是我最为珍视的物件，我一直小心的收藏着。只是今日，我却把它拿了出来，不是为别的，只是觉得这个时候，这只步摇陪着我，才有些许的心安……</p>

我抬手轻轻的抚摸着步摇，低头有些不自然的笑着，说道</p>

“这是当年家母所赠，昨日翻了出来，便就带上了……”</p>

“这竟是崔夫人的？”郑果儿有些意外，说罢似乎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妥，急忙笑着圆场</p>

“我就说非同凡品，果然是大家的东西！哈哈！”</p>

“呵呵……”我被她尴尬的样子逗笑了，垂头偷笑。郑果儿见我如此，侧着头说道</p>

“阿姊就该如此多笑笑，不要日日板着脸。阿姊笑起来真的很漂亮！”</p>

“你这丫头……”我心中暖暖的，嘴上却带着些责备。只是我与她都心照不宣，相视而笑。或许我言不由衷，然而她却是真诚可人的。我是真心的希望，像她这样的女子，就应该远离这些纷争，做一个快乐的小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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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宫中颇为不平静，原因很简单，大冢宰宇文护巡视同州回京，皇帝协众臣在文安殿等着接见他。每次宇文护回京，宇文邕总是用最高规格迎接，大肆操办，极尽隆重奢华。而宇文护每每都会规劝皇帝不必如此，从简即可。因此也使得宇文邕在百姓口中，成了一个昏庸的皇帝。</p>

今日在含仁殿拜见太后，叱奴太后年事已高，身子已经不太好。只是她还有个坏毛病，就是颇爱饮酒。她是宇文泰的小妾，却着实幸运，给宇文泰生了两个儿子，宇文邕和宇文直。</p>

我对她不甚了解，只是私下里听命妇们嚼舌根说道，她就是当年宇文泰府上的丫头，虽是鲜卑人，但出身很低，也没读过什么书。自从得了宇文泰的宠爱，虽然为人也算老实谦逊，但是还是改不了从小养成的习惯。这么多年，当了太后，还是一副小市民的气息。</p>

这种事情听听便罢了，本没什么好介意的。只是太后太过于随意，今次面见她，她却也是醉醺醺的一副样子，好似昨夜又酗酒到深夜。</p>

众人与她行礼叩拜，结果太后竟是在坐上睡着了。一行人颇为尴尬，幸好她身边的宫女机灵，说是太后因皇帝病情寝食难安，如今累倒了。说罢急忙让人将太后扶了回去，打发了我们一行人。</p>

我和郑果儿跟着一群七嘴八舌的命妇，去了阿史那皇后的紫微宫。皇后已经端坐正坐。虽然她经过了精心的修饰，但是神色颓然，看得出是强撑着身体。</p>

她如今也才21岁，却看起来憔悴的像过了三旬的老妇，也着实是够可怜的。我们进殿之时，我看到李娥姿就坐在阿史那皇后的下首，便是明白如今宫中，到底是谁说了算。</p>

众人行礼，阿史那皇后并不会讲汉话，因此所有的□□都是由身边的贴身宫女代为转达。</p>

李娥姿好似换了一个人，少了往日的温柔敦厚，着实有了些统御后宫的架势。我偷偷看了她两眼，心下感叹，不知道她为了今日，私下里做了多少努力，或许是日日对着镜子练习，才可让自己不漏出丝毫胆怯。</p>

拜谒完毕，李娥姿却开口说道</p>

“众位姐妹难得一聚，皇后娘娘自从来到长安，也鲜有机会与众姐妹同乐。今日初春，天气也好，皇后娘娘想请众位姐妹小坐片刻，尝一尝突厥特产的奶茶。”</p>

众人听罢，皆是一愣，不过片刻，便也应声称是，毕竟是皇后有请，自然是不好拒绝的。</p>

我和郑果儿坐在了后面，靠近殿门。我四下里观察了一下这些人，不少是与宇文护颇为亲近的大臣之妻。这或许也是宇文邕的筹码，毕竟这么多命妇皆在宫中，如果真的让宇文护逃脱，那么有这些人质在手，或许也有作用。</p>

宫人很快便端上了热腾腾的奶茶。这些奶茶皆是现煮的，端上来时，茶碗里还冒着浓浓的热气。奶茶奶味颇浓，比我往日里喝的浓出许多。初春仍是微寒，一杯奶茶下肚，却是感觉暖和了不少。</p>

命妇们喝了奶茶，皆是溢美之词。身边的宫人翻译给阿史那皇后，她听罢也露出了难得欣慰的笑容，甚至带着些娇羞，让人颇有怜爱之情。</p>

我喝着奶茶，然而此时的心绪却越发紧张起来。李娥姿这里已经行动了，不知道宇文邕那边是否也开始进行。</p>

不知道他们是否顺利，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更不知道阿延，地伐和阿大是否平安。</p>

我的三个最为亲近的亲人如今都在宫中，皆生死未卜。我不住的看向门外，只要有士兵经过，我便会如惊弓之鸟，生怕他们是来围剿紫微宫的。心里不住的担心，如果真是那样，那会如何……</p>

我不敢让自己多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知道历史，我知道阿延他是要当皇帝的，他不会死的！</p>

不会死……</p>

他一定不会死的……</p>

可是，就算是他不会死……那地伐和阿大呢……</p>

他们会不会死？</p>

阿大她……</p>

我猛地闭上眼睛，双手死死的抓住裙角，微微发抖。</p>

“阿姊……”郑果儿见我异常，担心道</p>

“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可是身体不舒服吗？”</p>

“无妨……”我见她问我，急忙睁开了眼睛，不自然的笑道。</p>

“……”她仍是不放心，抬手覆上了我的额头</p>

“啊！怎么这么烫！”</p>

她吓了一跳，紧张的拉起了我的手</p>

“还是禀告皇后娘娘，早些回去吧……”</p>

“不要！”我见她似是想要回禀皇后，急忙拉住了她的手</p>

“听我的，安静的待着……”我喘着气，死死的盯住她，不容置疑的回道。</p>

“阿姊？”郑果儿见我的样子，急忙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在意我们，才紧张的问道</p>

“出了什么事？”</p>

“无事……”我紧盯着她，冷声答道</p>

“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听见没有！”</p>

“……”郑果儿见我神色极其可怖，似是因先前之事，对我有些惧怕，惶恐的点了点头。</p>

这时的李娥姿站了起来，面带微笑，似是颇为欣喜的说道。</p>

“众位姐妹，妾身刚刚听闻，元夫人也随大冢宰回京，一会儿变会来紫微宫与各位姐妹相聚。”</p>

众人一听，急忙称是，大家皆是笑容满面，好似都期待元夫人的到来。</p>

这次很快元夫人便现身紫微宫。她亦是风尘仆仆，然而这些年过去，她却没有怎么变，仍是那般的富贵，举止投足，容貌衣装，皆是较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她的裙摆，也是皇后规格。然而阿史那皇后都不甚在意，至于旁人，更是鲜有置喙。众人皆是由着元夫人的骄纵跋扈，却充耳不闻。</p>

然而这次对我来说，却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无论成败，我与这个元夫人，怕是不会再相见了。</p>

于是，往日里那些场面上的事，我便也懒得做了。元夫人进殿，将自己的披风递给了身边的婢女。众人皆起身，连皇后也在侍女的服侍下艰难的站了起来。她脸上微笑，却是怎么看都像是挤出来的。</p>

整个大殿里，只有我，无动于衷的坐着。</p>

郑果儿见我如此，急忙弯腰拉我。而我只是冷笑一声，头也不抬的说道</p>

“不必！”</p>

这句话被周边的一些命妇们听到了，朝我的方向看过来。她们似乎也是对我的举动甚为不解，开始低声耳语。不一会儿，元夫人似乎也发现了我。她盯着我看了片刻，而我也毫不避讳的直视她的目光。我知道此时的我，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元夫人恐怕这辈子也没有见过有人敢如此看她，脸色瞬时大变，阴沉了下来。</p>

她朝我走了过来，身边的命妇们自然而然的给她让出了路。郑果儿站在我旁边，见到如此剑拔弩张的架势，急的不顾一切的使劲拉我。而我却是甩开了她的手，仍是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p>

“你是？”元夫人并没有直接发火，而是居高临下，夹杂着些许揶揄口吻，轻蔑的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