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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血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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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君冷邪的声音很轻,“这件事情禁止流传,镜夜,相关信息一律封禁,等级八星。”

八星!君家权限最高为九星,只有家主和大长老拥有,而八星权限拥有者不超过十五个。

知道家主的决心,君云天与君炎阳都没有提出反对,君云天想了想,忽然道,“明日就是正式审理四小子的日子了,家主可有安排?”

“已经安排好了,君沧溟在医疗科第三分部养伤,明日霜无会去接他前来,审理会人选也定下来了。”君冷邪答道。

“家主,这件事我觉得……太过激进了,为推进五家改革,却将四小子推上风尖浪口,虽然他荒唐了点,可是……毕竟是你的骨血。”君云天叹气。

君镜夜愤愤,“他啊,最信奉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他这人有没有心。”

“镜夜就是心不够冷。”君云天斥道,末了再次长叹,“作孽,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不说什么,但是……如果家主坚持驱逐他,未免寒了本家人的心,伪造一个合适的身份再寻几家产业过到他名下,保四小子安平罢。”

“真好奇审理会上‘五家第一纨绔’会是什么态度。”君莫愁一直乐呵呵地听,这时却突然冒出一句话,“大怒?哀求?谩骂?”

“你少动歪脑筋。”君云天知晓这个弟弟的顽劣,但也无可奈何,“丢了君家的脸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五人又是一番嘀嘀咕咕,最终定下审议会上的重要事项,此时天空已经昏暗下来,这一天就快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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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溟寒是被大量生人气息惊醒的,他皱着眉头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赤着脚跑进浴室洗漱,却感应到越发浓郁的生人气息在靠近他所在的位置。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只见病房大门大开,一群人堂而皇之地登门入室。

只见来的人一共有四人,其中一人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苍白冰冷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在沙发扶手上一点一点的。

这一幕令伊溟寒不自觉地眯起眼睛。他天生脾气属于极端暴躁偏激的那一类,被认为冷漠理智全是后天培养所致,如今压制他情感的寒心功力全失,心头又郁郁不快,当下差点没压住心头乱窜的杀机。

“君四少,好久不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抬起脸来微微一笑,脸上是混合了讥诮、怨毒和得意的奇异神色,且丝毫不加以掩饰。

伊溟寒没说话,他能感应得到,这个人纵使举止得体衣冠楚楚,却掩不住满身几乎要化作实质的负面情绪。

这个人是谁?虽然伊溟寒从正主的精神碎片里提取了记忆,但一个人的一生哪里是那么容易继承了,他顶多像是看了一场长长的电影,每个角色留在脑海里的印象苍白淡薄,根本无法与真人对上号。

“君四少,请吧。”男人起身,对着伊溟寒缓缓鞠了一躬。

“什么事。”伊溟寒冷冷地说。

“君四少不知道吗?”男人直起身,缓步走到伊溟寒身前一步处,脸上那混合着三分讥诮三分得意三分怨毒的奇异表情折射出一分淡淡的怜悯,他加深了笑意,“三个月之前我说过,定要将你君四少驱逐出君家,今天……就请君四少屈尊,看看我的成果吧。”

伊溟寒仿佛被一道雷劈中了,陌生而强烈的感情在他心头沸腾,那是几近癫狂的愤怒和绝望。

“霜无?”他忽然唤出一个名字,这两个字从舌尖上滚出的刹那,滚滚而上的憎恶几乎冲破他的理智。纵然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对方毫无瓜葛,但是……心头喷薄而出、仿佛要摧毁一切的滔天憎恨无比真切。自他喊出‘霜无’二字,他便清晰地认知到,面前这个男人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哪怕死,也要拖着这个人一起下地狱!

——讨厌他,撕裂他,杀掉他!

——杀了他!

——华丽的宴会,嘲笑,口角,冲突,一闪而过的淡青色光芒,枪声,痛苦,濒死前看到的、人群之后那双眼熟的黑皮鞋……

伊溟寒愕然惊醒,这是……宿主的意志!

夺舍法术在大联邦从未被真正禁止,大部分人都将其视为最后一条退路,所以技术比较成熟,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夺舍成功后将原主残余记忆清除干净。这是必须的,就像租房子得把上一个租客遗留的臭袜子扔出去一样,否则灵魂与躯体磨合过程中,可能出现宿主与寄主记忆交融,最后弄出来个二合一的悲剧下场。

伊溟寒拒绝融入这个位面,又怎么会注意自己的暂住躯壳是否干净呢?于是这时,因为熟悉事物的刺激,君沧溟的记忆从意识深处悍然暴起,直冲伊溟寒精神源。刹那间,无数清晰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那些属于君沧溟的感情在他心头咆哮。

——蓝苍渊,你是不是没有爸爸?

——大家不要跟蓝苍渊玩,我妈妈说没有爸爸的人是小野种,是坏孩子!

——蓝苍渊,小野种!

与母亲住在偏远的小城里,被小伙伴排斥。

——渊儿乖,妈妈去给你买。

忧郁的女人倒在血泊里,再也没有起来。

——乖,该走了。

沐浴着阳光而来的男人,自称是父亲。

——连鲜血都无法面对的孩子,根本不配称为君家子孙!

充满阴谋诡计的五大家族,各怀鬼胎的兄弟叔伯。

——废物!

不被接受。

——简直是五家的耻辱!这种人竟然能被承认?君家主他……

恶意讥讽。

——君沧溟?真是辜负了这个好名字!

嘲笑。

——道歉!

死亡。

心脏处传来无比真实的剧痛,伊溟寒不受控制的向后踉跄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凄厉的咆哮,带着侵入骨髓的不甘和憎恨。

——我恨他们。

——我恨他。

——我……要报仇!

这声音带着泣血般的怨毒,莫名令他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夜里,跪在苍白月光前的自己。

伊溟寒不了解君沧溟,在看过这个少年的记忆后,他很难理解对方的想法,被轻视,被看不起……为什么不去改变呢?为什么……要固执的怨恨所有人呢?

他不理解这个人。

他有些看不起这个少年,曾经的他虽然天资绝艳,但同时,纯阴体质和先天不足带来的孱弱身躯让他几度濒死,全靠望月墨数年如一日的灵力温养和各种药剂才熬过来,可接下来又被放逐到深渊之地,与各种恶贯满盈的死刑犯为伍。他的生存条件恶劣到无法形容,每时每刻都是挣扎在生死边缘,所以他不懂,拥有他年幼时无法想象的优厚条件的君沧溟,为什么凄凄哀哀自怨自怜。

伊溟寒是开在浸满鲜血的罪恶大地上的妖花血莲,鲜血越多,罪恶愈盛,他开的越艳丽,君沧溟却是生长在大树下的普通小野花,借着大树的庇护也因此看不见阳光,痛恨着却又胆怯得不敢走出来。

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如果不是这一刻的意外,他们会在各自的世界里,永无瓜葛。可是变故就是发生了。这一刻,两个人,两个迥然的意志发生碰撞。

君沧溟的精神源已经破碎,他残余下来的是纯粹的怨恨,被这浓烈的怨恨所牵引,伊溟寒心底的黑暗同样爆开。

恨啊,好恨啊!

望月梦如,塞维亚,望月墨……

为什么呢?梦如解脱地死去,塞维亚牺牲自己,阿墨以命换命,为什么……他们如此决然地离去,丝毫不想想被他们留在原地的人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他讨厌这样的自以为是!

慢慢地,伊溟寒几乎分辨不出是君沧溟的残余意识在咆哮,还是……他自己……

“霜无,你等着!”他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右手五根手指死死扣在男人的肩上,素白的双颊因狂怒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凑近男人,声音蓦然转为轻软。

“你等着啊,我发誓,倾我一生,必叫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霜无只觉得左肩几乎痛得失去知觉,他反手扣住少年的手,想将这个已经濒临疯狂的对手摔出去,闻言轻蔑道,“君四少,你听好了,我等着!我倒要看看,无能如你,怎叫我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伊溟寒慢慢松开五指,哑哑地笑了,他一敛疯狂之色,甚至伸手帮霜无拍拍被自己弄皱的衣袖,“相信我,你会看到那一天的。”

他的眼瞳亮得惊人,仿佛焚烧着熊熊烈火。

“我会亲手砍下你的头颅,高悬于城墙之上,用你滴落的鲜血,洗刷你加于我身的耻辱。”

“你等着。”

霜无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却回视对方,冰冷的浅棕眸子同样仿佛燃着火焰,“我等着。”

“那便走吧。”伊溟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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