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好色者（十四）（2 / 2）

董方生：“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白煜清赶快回答：“没有。”

白煜清回答得果断，但董方生并不相信：“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肯定讨厌我做的这些事。这些旁门左道的，你那么清高，你从过去就一直瞧不起。”

“没有。我过去是讨厌过，但从过去到现在也不存在瞧不起，而且现在也已经不讨厌了。我知道你不容易。”白煜清解释道，“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

董方生并没有听进去白煜清的解释：“可你还是嫌弃吧？”

“我……”白煜清投降，服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是嫌弃。非要搞这么麻烦么？非要骗人么？没有其他办法么？”

“其他办法？例如呢？” 董方生苦笑着问。

“例如……例如什么都别做，就这么放着，让这件事就过去吧。网友那么健忘。”

“不行，”董方生立刻打断了白煜清，“我不恨恨地打一下霜叶花的脸，我将来怎么在灵影继续混下去？”

“有必要么？”

“有，非常有必要。她先来找我的麻烦，有仇不报非君子。”

“可你这……打脸我也没看爽在哪里。”

“爽在让霜叶花丢脸，让她没脸继续待在灵影。”

“这……也许人家只是无心的。”

“无心的？她心肠歹毒着呢，处处算计着我。我当时和她分手后她四处说她当同妻那事你知道么？四处说我是渣gay坑了她。明明是她死缠烂打追的我，我和她说了我可能是个gay——是，当时我对我的性向还有点模糊，所以说的是我可能是gay——我一直强调我可能对女性没有任何兴趣，她非要试试的，她没把我掰直我当初和她说好了好聚好散，结果半年后共同的朋友截了聊天记录给我看我才知道她处处抹黑我。这种人你说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我没记错，你们公司最大的三个人就是那个渡哥、你、接着就是这个霜叶花了。”

“是。”

“你和他们两个人都关系这么差……”

“你当他们之间关系就好了？他们之间关系更差。”

“那这……你要不别在灵影受气了。离开那里得了。”

“离开？”

“对啊。”白煜清终于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点子，“你离开灵影不就得了。反正你那么有才华，现在也有名气了，出去自己成立个社团单干呗。”

“你想让我把灵影拱手让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丢他们自身自灭，你去追求属于你自己的路。”

“你想让我放弃灵影？你想得也太美了。灵影不仅仅是一个社团，是一个公司，是我一手努力建立起来的公司。为什么是我离开而不是他们两个人滚？我为这个公司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来，你知道我都牺牲了多少才换来了灵影的今天么？”

“既然你能一手把灵影经营到现在这个样子，那你也可以创造出第二个灵影。”吧。

白煜清说得很没底气，他看到董方生在摇头。

“你也太天真了。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我……”白煜清也有点不痛快，“我只是觉得你并不开心。你并不想公开和胡瑶结婚的事，也不想去欺骗粉丝你和胡瑶的关系，为什么为了所谓的‘打脸’非要逼自己呢？再说了，你在社团里，团长和另外一个副团长并不拿你当朋友，你天天那么不开心，你还要逼着自己为这样一个社团、公司去拼命，真的值得么？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哎……”这一次董方生没有反驳，而是苦笑了，“我也想像你一样，这么无所顾忌随心所欲地活着，可是我不行。我知道你很讨厌我这样吧？一副争名逐利的市侩嘴脸。”

“不讨厌。我真的不讨厌。”

“骗人。”

“你只是很努力，努力到了拼命。拼命的时候，难免不再注意形象。所以别再说我讨厌你了。我真的不讨厌。以前，你经常说你是一个‘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的人。那个时候我其实没太往心里去。你说过之后，这句话不止你一个人对我说过。现在我好像明白点了，不敢说全明白，应该是明白点了你、你们说这句话的意思。

曾经，我熟悉的一个和我一样在晋江一直扑街的写手和我说过这句话，之后她就放弃在晋江写文了，她说她觉得在这里耗着没有意义，她要去走实体了。她投靠了一个很厉害的公司，公司把她包装成幽谷里的美少女写手出道了，后来我去看过她书销量，还不错。

还有我在终点认识了一个大哥，大哥写文很久了，不温不火的。有一天他突然问我认不认识另外一个写手A，我说认识，大哥才告诉我，A去世了，自杀，因为文扑街。他带着我去给A扫了个墓，大哥说A家里人觉得A死得丢人，草草就把人葬了。大哥说他是一个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最好的人。他对着A的墓碑说他一定要出人头地……于是回去后他就买了个刷数据套餐，一路把他的文刷到了大爆。紧接着就卖出了实体版权、影视版权、动画版权、有声书版权等等一大堆的版权。我那个时候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哦，虽然某一天我就发现我找不到他联系方式了，微博的关注也从双向变成了单向……但我依然挺为他取得的成就高兴的。

仅仅是努力是不行的。要拼命才有一线可能。

我知道你为灵影付出了很多，你真的爱cos，你想把灵影办好。所以我真的不讨厌你，哪怕你市侩，也不讨厌。”

董方生咬着唇，想说什么没能说出口，草草丢了句“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洗澡了”收拾了换洗衣服去洗澡了。

白煜清的话其实还没有说完。

后面还有个但是的——但是他不明白，你、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痛苦这么不开心？你们似是已经确定了方向，打算心无旁骛地一口气冲过去，可是你们是不是也发现了，自己选中的目的地，可能是海市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