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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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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到飞机落地以后,那些仰仗了他整整一周的团员们,居然纷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奔向了前来接机的男女朋友的怀抱,还十分有默契地朝他露出“你女朋友怎么没来”的眼神,迟则安就觉得这帮人特别可笑以及幼稚。

在一堆“迟队再见、迟队慢走”的吵闹声中,迟则安面无表情地挥挥手,独自走向通往地铁的通道。

然后他半途拆返回来,顺便给周念打了一个电话“你那个展览在哪里?”

周念报上地址,小声问“你要过来吗?离机场有点远哦,而且还是苏绣展哎,我猜你应该兴趣不大。”

迟则安说“没事儿,我过来看你。”

那边顿时没了声,好半天后才传来一句“好呀。”

排队等了一辆出租车,迟则安把登山包扔到后座,用手机查了一下苏绣展的新闻,然后皱了皱眉。

电话里周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而且这个展览会连续在燕都开三天,通常情况下来说,她没必要专门选他回来的这天去看展。

所以可能性只有一个,她最近工作太忙,只有今天有空。

当然客观而言,还有一个可能性是周念并不是很想见他,但迟则安直接认为这不可能。

出租车几乎横穿了整个燕都市区,才把迟则安送到了展览中心门外。

来看展的人并不多,他在售票口买好票存好行李,便给周念打电话通知他到了。

没等几分钟,娇小的身影便从展厅二楼快步走了下来。

周念一眼便看见了迟则安,他身上的气质与苏绣展格格不入,站在那里宛如一个便衣保镖,好几个进来参观的人都被他吓得绕着走。

她连忙过去把人拉走“刚下飞机?你可以在家里等我的呀。”

触手的皮肤还是很软,但迟则安却意识到有点微妙的不同。他停下脚步,反手握住周念的手腕,果然看见食指上贴着一个防水的创口贴。

“怎么弄的?”他沉声问。

周念愣了一下,恍惚地眨了眨眼。

他们一周没有见面了,她原本设想的场景,应该是在他家或者她家,他们可以先热情地拥抱一下,再聊一些亲密的话题。

如果迟则安想亲她,她也会果断同意。

可是他直接跑来了展览中心,大庭广众之下拥抱或接吻显然都不可以,但至少应该先找个人少的地方聊聊天。

毕竟她这一周以来,真的好想他。

但是迟则安刚才问那句话的时候,有点凶巴巴的,加上他拧紧的眉毛,看起来很有攻击性的样子。

周念小声说“不小心被针扎的。”

迟则安又问“是赶那个什么剧组的衣服?”

“嗯……”周念点了点头,看见他瞳孔的颜色倏地变深,“怎么啦?”

迟则安眉头紧锁,安静地看着她。

看上去还好,没有黑眼圈,也没有脸色苍白,不像是过得非常辛苦的样子。他稍微松了口气,谁知周念趁机把手抽了回去。

“哎?”迟则安下意识伸手去抓。

周念咻一下把手背到了身后,同时还退开一步,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躲什么?”他不解地问。

周念也皱起眉毛“你刚才看起来有点凶。”

迟则安一怔,他轮廓本来就很硬朗,加上肤色的关系,经常会被人误以为脾气不好,特别是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像随时会准备教训人。

他揉揉眉心,说“不凶你,手给我看看。”

见他表情恢复平静了,周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太好吧,周围还有人呢。”

“……”迟则安看了看四周,果然有几个老年人正警惕地瞪着他,似乎怀疑他是欺负小姑娘的坏人。

他干咳几声“那先看展。你是不是楼下已经看完了?”

“没事,从头看一遍也好。”周念说。

迟则安没有拒绝,因为他发现话音一落,周念是认真地从第一排开始看起了。

这是她喜欢的东西,迟则安想,就像他喜欢登山一样,周念喜欢苏绣。

她在欣赏橱窗里的绣品时,变得比平时更加安静,她会在每一幅绣品面前停留很久,像是在观察丝线的颜色与针法的分布。

作为一个外行,迟则安跟着逛了一段,也看出一些门道。

这不是夏天时他陪姥姥去参观的那种有很多人参加的工艺展,今天这个展览的绣师都是同一人,这是一场个人展。

展厅的壁挂电视上正在播放那位绣师的生平介绍,迟则安留意了一眼,发现那人比他想像中要年轻许多,今年才三十五岁。

周念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了一会儿“她很年轻吧?”

“三十五,在你们这行应该算。”

刺绣是一门需要多年积累的行业,周念的老师年映春,直到五十岁那年才成为一代大师,而她的大姨父徐向亭,四十出头也只能在苏城小有名气。

三十五岁就可以在燕都举办个人作品展,是一个相当值得骄傲的成绩。

“因为她年轻,所以你就抽空来看展?”迟则安侧过脸问她。

周念浅浅地笑了一下“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绣品形式很多样。”

迟则安环顾四周,发现确实如此。

不论是从屏风到礼服的装帧形式,还是从蝴蝶到星空的绣制主题,展厅里数十件绣品都在向众人展现苏绣拥有的诸多表现形式。

周念站到以一幅蘑菇云为主题的挂像前,轻声给他介绍“你看她在这里用的针法,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用了。”

迟则安凑近了也看不出名堂,但他还是问“你也不会?”

周念摇了摇头“我老师会,这其实是以前皇宫里用的古法刺绣,要看很多历史书才能自己琢磨出来的。”

迟则安没有出声,因为他看见周念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那失落眨眼间便消失了,周念又换回了笑脸,伸出手对他说“所以你看,我手上被扎到的地方,都是练习新学的针法才会受伤的。”

“……不是因为赶工?”迟则安诧异地看她。

“当然不是啦。但老师说希望我能在这次的绣品里加入传统针法,我才刚开始学,所以才会变得有点忙,”周念踮起脚尖弹了下他的眉心,力度很小,更像是抚摸,“所以不要生气哦,等我忙完了就能陪你啦。”

迟则安笑了一下。

周念的心思那么敏感,竟然也会有猜错的时候。

他刚才并没有生气,而是有些心疼。

以为她没有照顾好自己,以为她因为太累才会不小心伤到手指。

两人继续沿着参展路线往下走,一幅长达十米的绣品在墙面上展开,这一回迟则安也能认出来,上面绣的是唐宋八大家和他们的代表作。

想想他给姥姥订制的礼物,就足足花去周念三个月的时间,眼前这幅更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日夜日才能完成。

周念同样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弯曲的走廊,正好没有其他人经过。

她碰了碰迟则安的胳膊,轻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迟则安配合地弯下腰,“什么?”

周念将嘴唇凑到他耳边“年老师说,如果我能掌握她教我的针法,明年她可以带我去博物馆修复文物。”

近在耳边的呼吸,轻轻地刮过他的耳廓。

修复文物,迟则安从未想过这件事会与他有任何关联。无论直接或是间接,这都离他的生活太过遥远。

然而就在刚才,周念在他的耳边,满怀欣喜地宣布了这个消息。

她的追求与她的骄傲,都在这瞬间绽放在他的周围。

迟则安抬起眼,看到无数灯光都落入了周念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极了他在最荒芜的草原看见过的星空。

“那,加油?”他柔和地放低声说道。

周念弯了弯眼,眼角眉梢全是温柔的笑意。

那天年映春告诉她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差点没敢相信。不是立刻带她去,也不是明年一定带她去,仅仅是一个关于未来的可能,都让她几乎按捺不住想要立刻告诉所有人。

但她忍了又忍,好不容易等到迟则安回来,才第一个告诉他。

“桃源”和“风”的灵感都来自于迟则安,而同样也是他给了她勇气,让她敢在采访里展示自己的作品。

从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如同蝴蝶效应一般,悄然地发生了改变。

·

走出展厅的出口前,周念一遍又一遍地回头张望。

迟则安见她恋恋不舍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说“别羡慕人家了,以后你自己也开一个展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绣师想办个展好难的。”不仅需要名气与艺术性,还需要有足够撑起一次展览的作品数量。

迟则安去储藏柜取包,打开柜门时说“有多难?十年做不到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总有一天能办到。”

周念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

“迟哥,”她软软地喊他,“你会一直登山吗?”

他点了点头“你呢?一直做苏绣?”

“应该也是,“周念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对其他工作都没兴趣,“但我还是有点好奇,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想过要放弃登山?”

迟则安顿了一下,他把登山包背到肩上,和周念并排往外走,许久之后才说“有过。”

周念抬头看他,他眼睛里那些压抑的情绪又翻滚了出来。

“你不想说就别说啦。”她想到了那个唯一的答案。

迟则安说“没事儿,反正迟早会告诉你,”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附近找个地方吃饭,慢慢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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