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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墓、嘱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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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城刚刚被留在楼上,没敢叫他下来。时间一点点过去,卫大娘坚持不肯治疗,一干人只得送上热水,叫卫城陪着奶奶。

内蒙的冬天特别冷,林玉海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像座沉默的雕塑。

“呼,呼。”刘卫国跑的头顶冒汗,眼眶也泛着红,“玉海,好了,连长带着几个兄弟弄好了,里边埋得是班长的照片和一顶帽子。”刘卫国说完,偏着头眼泪顺着脸颊滚落进衣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下午林月生熟悉的马俊开车,刘卫国和另一个赵祥,林月生陪着卫大娘和卫城,一道去远郊西坡扫墓。

“大娘,咱们到了。”山坡地势有点高,刘卫国和赵祥轮流背老人上去。

和后世林月生看到的修葺整齐的烈士墓不同,这里没有精美的石碑,简陋的大门立着“某城烈士陵园”的牌子,周围是片开阔地,种着杨树、柳树。

冬日杨树光秃秃的枝干,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天空,护卫者安眠的英魂!

“到了没,到了没。”卫大娘看着一排排的墓碑,不知道哪个是自己儿子的,这一刻她恨自己不认字。

林月生拉着沉默的卫城,走过一个又一个墓碑,终于林月生看到一块刻着“卫三磊烈士之墓”的石碑。

“大娘,到了。”刘卫国沉声道。

“到了啊。”卫大娘怔忪,仿佛回到听到儿子牺牲的那一刻,她挡开林月生的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过去,伸出干枯的手摸摸冰凉的石碑,“磊子,你冷不冷?”

“磊子,娘今天没给你带饺子,你就委屈一下吧,啊?”卫大娘冲孙子招招手,话音变成浓重的方言,“虎子,现在不兴磕头,拜拜你爹。”

转过脸老人继续跟儿子拉家常,“娘要不得啦,虎子有你战友照看,你甭操心喽。你说你怎么一去就莫的回,丢下老娘、儿子不管。家里的老屋我卖啦,你种的枣树结果子了,可惜不大甜。”

“这里天儿太冷,水也莫得老家甜,你喝不喝的惯……”

“娘高兴啊,能来看你。邻村的栓子娘,到闭眼也不知道儿子埋在哪儿?我就想啊,不管过多少年,不管路有多远,娘必须来看看你。儿子,娘让你等太久啦……”

看着这一幕,林月生的眼泪止不住。三位军人笔直的站着,行完标准的军礼,就在原地静静的注视着,战友和他的母亲。

山上风大,老人的身体也不允许多待,一行人天黑之前回到医院。医生立刻给卫大娘输液。

卫大娘回来就开始发热,精神却十分亢奋。不用医生告知,接触过死亡的林月生就知道,情形不妙了。

林玉海就守在一旁,“大娘,你好好歇歇,输完液咱就没事了,病就好了,啊。”

卫大娘眼神亮晶晶的,脸颊泛着潮红,沙哑着嗓子叫喊,“虎子,虎子。”

“奶奶,奶奶。”八岁的孩子趴在床上,拉着奶奶的手,年幼不知道死亡即将降临,却敏感的意识到奶奶跟平时不一样,“奶奶,你吃药就好了,然后咱们就回家。”

“虎子,虎子。”卫大娘叫着孙子,眼睛却看向林玉海,神情饱含期待。

林玉海吸吸鼻子,握住老人的手,“大娘,虎子交给我,我会像亲儿子一样待他。您放心,咱治病……”说到这儿已经泣不成声。

大娘的神情仍然藏着几分担忧,林月生走过去,贴在老人耳边大声说,“大娘,虎子跟着我回老家住。我们老家地虽然少,但能吃饱饭。我们村儿的小学特别好,玻璃窗户亮堂堂的,冬天烧煤球炉子取暖冷不着,校长姓陈人特别好,初中、高中……

我三伯是大队长,给虎子办户口,就是村里自己人了。村里都怕我三伯,有他发话,没人敢欺负咱们虎子……

我侄子侄女不在老家,不担心他们跟虎子打架。我二哥结婚了也没事,我年纪还小,等我结婚虎子就大了。您攒的钱到时候给虎子盖房子、娶媳妇。”

林月生所说的比二哥干巴巴的保证,更实在。老人的愿望不就盼着孙子,吃饱穿暖、读书上学、长大娶妻生子。

“好,好。”卫大娘听着听着,仿佛看到了那一天,“虎子,听姑姑的话,好好儿的,好好儿的。”

“奶奶,奶奶。”卫城想说我不要姑姑,只要奶奶,可他怕奶奶生气,不敢说。

没人能挽留死神的脚步,卫大娘在凌晨离世,去找心爱的儿子作伴。丧事办的很简单,部队容情将老人葬在儿子的衣冠冢。

多年后,长大成人的卫城,在叔叔林玉海的带领下,踏进辽阔的草原,才见到父亲真正的埋骨之处。

一场奇妙的际遇。林月生有了新的感慨,她写信给喻明泽,

明泽,展信佳:如果我们以后经济条件富足,每年捐款给贫困的烈士父母,充作扫墓的路费,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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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把自己给写哭了,一边哭一边写。灵感源于看到的几篇新闻。

一是,越南战争烈士的福父母,寻找三十年才找到儿子具体的埋葬位置,烈士的战友捐款80多岁的老夫妻,才有机会给儿子扫墓。

二是缅甸边境缉毒警察烈士墓,扫墓的亲人被毒贩子报复,全家被杀。后来,基本就不允许烈士父母去扫墓了。只有一位好心的市民,每年清明给烈士们集体鲜花扫墓。

当时看到那个新闻哭的稀里哗啦,后来看到一条独子牺牲三十多年,烈士母亲却不知儿子埋骨何处,号召政府查找烈士墓地的新闻,感慨良多。

好了,就说道这里吧,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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