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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阁劫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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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雄伟峭拔的滕王阁,耸峙于赣水之畔。落日之中,层层楼阁如镀上了一层金边。滕王阁南依清江,北望西山。俯视豫章故郡,观览洪都新府。此刻日值黄昏,落霞遍于天野。西山暮霭消沉,水鸟盘旋于江上。令人不由得想起了昔年前朝诗人留于此的名句: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而此时,立在江畔楼外的诸人,远望高阁。此情此景,也不由得想起了此诗。只是诗中的意境,早已与眼前所见无甚关联。旧年积卷中的王朝早已覆灭,公子王孙成齑土。游猎宴饮之所竟为江湖势力所占,成为一所空中的囚牢。滕王阁,如今已为赤色军占领。成为赤军在豫章驻扎的据点。数日前,血昆仑掌教摩罗尊者出外。如今楼中只有尸王。但依然戒备森严,可以看见楼中上上下下,都有赤军的人,身穿红衣盔甲,往来巡逻,气氛整饬肃穆。

赣水自南向北流过。江上一片空阔。有数艘宝船整整齐齐排列成行列。船上皆是赤军中人,听候号令,演练着各种阵型。在江畔挹翠亭中指挥史的命令下,排演各种水上作战的阵法。血昆仑和尸鬼营组成的赤军人马,威武壮观,江上的其余游船尽皆屏退。百姓都在远处对岸观看。

这是赤军的人在检视自己的水师。滕王阁的高处,旗盏扬风。尸王立于正中,面容肃整。他看了片刻,觉得不太满意。索性将手中的铁杖啪的一声打在地面,独腿高高跃出,整个人已从滕王阁上飞出。施展轻功,转眼便落于指挥亭中。

绾鸿音等人见状,知道自己的时机已然来临。他们兵分两路。由北冥、霜朝丘、思齐、知松寒去解救阁中地下牢狱中被关押的长生楼中人。因为那里守卫森严,雪岛之人武功高强,比较容易冲破。绾鸿音和梁宣、唐策一起往滕王阁上去救灵枢等泰山派、昆仑派的人。

他们纷纷散开,神不知鬼不觉,混入高阁之下。便在入口处分开。唐策早已打听好地牢的所在,北冥等按图索骥自去解救。绾鸿音和梁宣、唐策沿着滕王阁的六层重檐,施展轻功攀援而上。他们需要速战速决,因为这里戒备森严,很快便会被巡逻的人发现。

没有多大困难,便找到了众人在楼中被关押的所在。绾鸿音打开门,梁宣等便进去。灵枢他们见了,俱各欢喜。原来他们果真没有受到太多责难。都被围在一处,无甚损伤,只是不能出高阁。梁宣看一眼诸人,没有见幻夜和芥子。便问灵枢。

灵枢听了,眼里一黯,道:“芥子和幻夜两位姑娘,两日前被摩罗尊者派人请去问话。至今……至今未归。”

梁宣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至今未归?摩罗尊者?他找这二位姑娘是做什么?”

灵枢不答,却仿佛知道些什么。唐策在门口守着被放倒的士兵,忽然吹了声口哨。绾鸿音催促道:“来不及理会这些了,赶快走!北冥糟老头已经得手了。”

众人于是赶快向外跑。刚刚出得那门,便听到唐策叫道:“大家退后!”门楼外,守卫的士兵大声呼喊起来,群情惊动,刷刷刷的箭雨如潮涌来。将门外照顾的密不透风。众人连忙躲入内。梁宣吃惊,看着绾鸿音道:“难道他们已经埋伏好了?”

绾鸿音脸色微寒,显然她也是如此料想。果然听见外面一个声音高声冷笑道:“等了这许多日,诸位总算是来了。何必在里面躲躲藏藏?长生楼主,梁小兄,就请出来相见如何?”声音却是摩罗尊者。不是说他外出未归么?现下忽然出现在此。很显然他早已算计在这里。

梁宣道:“如今怎么办?咱们这些人可都在这里呢。”

绾鸿音恨恨的瞪视着外面。“还能怎么办?都到了这一步,出去跟他们拼了。”当先一步跃出,梁宣来不及拉她,她已出了门。梁宣也跟着她走出。众人到了门口,只见楼外果然已围满赤色军血昆仑的人。乃是摩罗尊者的私军。剑拔弩张,时刻将发。摩罗尊者立于楼下,面上含笑,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绾鸿音朗笑道:“阁下便是血昆仑掌教摩罗尊者么?久闻尊者大名,今日初见,荣幸之至。只是不知尊者竟是以这般排场迎候我。当真令在下有些受宠若惊啊。”

摩罗尊者笑一笑,指着滕王阁:“这整个滕王高阁,都是为了鸿音楼主所准备的。鸿音楼主高才绝艳,摩罗思慕良久。常盼一会。今番相见,可知楼主未曾忘却我的相思之苦。”说罢伸手一摆,众血昆仑的兵士纷纷让开,有人抬着隆重的喜礼、彩礼、甚至花轿亮相而出。摩罗尊者早有意迎娶长生楼主,今日一见面,竟然将嫁妆彩礼都准备好了。只是配合着这剑拔弩张之势,着实古怪。

绾鸿音一见,气的脸都绿了。旁边梁宣却低声道:“看来这位摩罗尊者待夫人你是真心的,不如夫人着实考虑一下。这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绾鸿音听了,脸又是一红。骂道:“考虑你个头!叫你娶逍遥夫人那个老妇,你愿意?这关头,还有心思在这里说这种风凉话。你还不快想想办法?你不是同尸王有交情?”

那尸鬼营的人此刻都聚集在远处江边,看尸王检阅赤军水师。早有人通报尸王,说滕王阁里生变。尸王却一心都在水上,因为他看见摩罗尊者在此,因而暂时不理。

梁宣朗声道:“尊者。今日我等来此,只为将我们的人带走。多谢尊者和尸王大人连日来对他们的照料。只是送别之时,却不用这样的仪仗吧?”

摩罗尊者笑道:“梁宣。你自可以带你的朋友走,我并不干涉。只是今日长生楼主乃我心意之人。鸿音楼主必得留下,全我苦心。”

绾鸿音打量了一下周围被围困的形势,片刻后低声道:“梁宣,你带灵枢他们赶快走。我留下这里。”

“你留下?你留下要等着嫁给这奸贼么?”灵枢失声道。“你可知……你知道他什么目的?”

绾鸿音看了看她,笑了。安慰道:“傻姐姐,我怎么会嫁给他?我自有我的办法。”说罢看了一眼梁宣:“快带灵枢他们走。你还愣着干什么?”

梁宣竟然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可真不够聪明。”说罢,也不待绾鸿音询问,转身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便见楼下忽然惊声顿起,本来剑拔弩张、拉弓满弦的兵勇们纷纷遭到突袭!北冥、霜朝丘、知松寒三大雪族高手,不知从哪儿便冒出,扑向众人。他们施展开噬功大法的“灵力”,连同三只已经化身的斯侬灵兽,将放箭的人冲散。

“放箭!放箭!”摩罗尊者连声呼喝。箭雨纷纷射出,都被北冥等人用噬功大法一一席卷,那飞箭竟然没有几枝射到楼上来。梁宣一手挽起绾鸿音,一手挽起灵枢,招呼身后的泰山派、昆仑派的人:“大家跟上来!”他对绾鸿音道:“你受伤了,跟住我,别乱跑!”

绾鸿音呆呆愣愣点了点头。众人从滕王高阁之上,一跃而下。北冥等人阻挡住箭雨。而梁宣也动用了噬功大法,将流箭卷走。绾鸿音完全躲在他身后,竟觉得很有安全感。另一边看见灵枢,十分欢喜的注视着她和梁宣,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尸王也不能放任不理了。早已来到近前,大声道:“尊者为何要为难梁兄弟?快住手!”

摩罗尊者冷冷的道 :“你的梁兄弟,可不是我的梁兄弟。既然有违大事,何必姑息?”说完,脸前忽地寒光陡现。挥一挥手,喝道:“放毒!”

身旁围困的众将士们立即撤下一拨,重新顶替上来的人,手中持着火龙水、水帚等物,从一口口陶罐中蘸着什么腥臭液体,便向这楼上空中泼洒。霎时间,如血滴一般的液体扑向滕王阁,似漫天血雨。散发着浓浓的腥臭之气。梁宣等人已经落到了第二层的檐台上,眼看便要得手。绾鸿音却一眼看见那血雨,顿时脸色大变。大声道:“雪岛的各位朋友!小心那血毒!”

“什么?!”梁宣不解。

不独绾鸿音,灵枢也是惊惶失色。二人拉住梁宣。灵枢道:“梁大哥,万万躲着那血毒!”

“你说什么?”梁宣浑然未省觉,说话间,已经有血毒泼洒在他身上。唐策连忙接应上来,将灵枢等人接下,他们退到地上。只见北冥、霜朝丘、知松寒身上沾染了血毒,浸入原本的伤口之中,果然面色有异,大是痛苦的模样。梁宣也觉得头脑忽然晕眩起来。丹田中真气鼓荡不休。

绾鸿音抓住他的肩头,使出自己的内力来,拼命落到地上。此时梁宣已经有些昏迷之兆,场中情势急转直下。“梁宣!梁宣你醒来!”绾鸿音急叫道。那摩罗尊者看见这一幕,脸上得意冷笑。旁边的尸王却大怒,扯住他衣领道:“梁兄是我至交,你怎可如此?”

摩罗尊者冷冷望着他:“尸王大人感情用事,你这般优柔寡断,叫我怎可再与您共事?”

尸王再也不看他,铁杖飞出,打向那些泼洒血毒的人。但梁宣等人显然大受血毒影响,皆已倒地。反倒是非雪岛之人,并无大碍。还在顽抗。三只斯侬兽也无异样。撕咬扑杀人数甚多。尸王奔到梁宣身边,见绾鸿音和灵枢两个人抱住他,而他眼神已经迷离。尸王惊道:“我恩人如何?”

绾鸿音一把推开他:“谁用你假慈悲?连湘西的尸毒都能想得到,这一招果然毒辣!”

尸王一呆:他何曾知道什么湘西尸毒?这都是摩罗尊者背着他私自行事。尸王自是被蒙在鼓里。

绾鸿音忽然向空中放出一声响箭来,随即招呼众人道:“大家快撤出此地!”转眼间,那滕王阁的背后便出现了为数众多的墙头伏兵,皆在屋瓦上。身背暗箭,嗖嗖嗖向下扫射,为众人掩护:原来这是绾鸿音早先埋伏于此的长生楼的暗卫!她这一招,同谁都没有讲过,显然是自己预先设好的后手。

在暗卫的掩护下,果然众人向外得以逃出一些。尸王气急,他与摩罗尊者已经分裂,也命令尸鬼兵倒戈对抗血昆仑的人众,为梁宣等人创造逃生的契机。摩罗尊者大怒,没料到尸王为了梁宣,竟能做到这般决裂的地步!

就在此时,忽然自滕王阁的最高处,楼阁后遥遥飞身而下一青衫人影。那人面具遮颜,轻功高绝,凌空而下。袍袖鼓风之中,两臂如猿,便有劲风生出,力道无穷。楼下原本投放尸毒的兵众,霎时间被这股大力所压,竟动弹不得!

青衫人几个起落,已经到了近前,在投毒士兵的人群头顶上踩过,并未看见他出手,诸兵勇便纷纷倒地。早已气绝。一看之下,竟然连痛呼之声都还未来得及喊出。青衫人又伸臂一拦,揽起了北冥和霜朝丘等人;当先领路,此时梁宣在唐策和修齐、绾鸿音的帮助下,也向着那方向逃出。

余下诸人皆随之而去,这青衫人突然出现,震慑诸人,连摩罗尊者、尸王甚至绾鸿音在内都惊愕不已。

绾鸿音和唐策一齐将梁宣驮着奔出滕王阁,前方早已经有了他们事先安排好的接应之人。他们将雪岛的人都放在马上,乘快马逃出豫章城。长生楼中被救出的人已经在城外等候多时。而青衫人影携着北冥和霜朝丘飞了一阵,快马都被他落在身后。他仿佛知道诸人要往什么方向去。

青衫人将两人分别丢在两匹快马上,便纵身而起,几个腾挪飞身之间,早已不见了踪影。绾鸿音和灵枢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平白消失。心中只有惊骇。北冥和霜朝丘落在马上,眼神尚有一丝的清明。北冥尤甚。他瞪着一双激动的眼睛,伸出手指指着那青衫人影消失的方向,口中低语喃喃,面色上大是恼怒遗憾,还有丝困惑。而先前一直帮助众人退敌的知松寒,因为忙于躲避血毒的侵害,明哲保身,受伤反倒最清。也是默默看着远去的青衫人影不语。

众人一路飞逃,很快来到城郊一处密林之中暂时歇卧。梁宣浑身瘫软无力,已经昏迷。全指望唐策在背后支撑着。绾鸿音对手下接应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属下便点点头。转身而去。绾鸿音便来到梁宣的身旁。唐策已经将他放了下来。

“先将他放倒。”绾鸿音低声道。梁宣静静躺在地上,呼吸时而急促、时而轻缓。灵枢已经近前来为这些中毒的雪岛之人诊脉。不久,长生楼中的人便峰上来一个小陶罐。绾鸿音点了点头,道:“分给那些中毒之人吧。留一小瓶给我。”

唐策这才明白是解药。只见绾鸿音将那小瓶递到梁宣口边。喂他服下后。那边雪岛中人也一一服下了解药。绾鸿音看了一眼远处,长生楼中被围困地牢的属下多数已经救出。只是永年却受了重伤,因为保护少楼主嘉怡和灵枢,他在鄱阳湖的围困中被卸下了一条手臂。是冬格尔和嫣儿在照顾他。绾鸿音默默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脸色却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快要昏黑。快马歇了一阵,兀自喘息。她便决定不可再耽搁于此,唯恐摩罗尊者会追出。于是他们继续上路,将中毒的雪族人扶上马,加紧赶路。

破败的荒村野店。若不是因为今夜人马忽至,只怕这家偏僻小旅店,一年都不会有这样大的生意。绾鸿音领着众人从豫章向西一路快马加鞭,一直行到月半中天,方才到了这接应之地。却是选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但显然她早已有备于此。安排众人各自安置,中毒的雪岛三人:北冥、霜朝丘和梁宣,皆在同一间屋中。灵枢负责为他们诊治。

嘉怡一直陪伴在梁宣的床前,趴在他的手边,像只乖巧的猫儿一样。睁着一双如水般清透的眼瞳,盼望梁宣能快些醒来。他已经服过第二次解药。只是灵枢却还未曾为他上药。灵枢守在灯前,默默地研磨药膏。

绾鸿音悄悄出现在门边。她看了一眼远处床上躺着的梁宣,便走进来。站在嘉怡旁边道:“丫头,你还不去睡么?很晚了……”小白在床上被窝里忽然钻出,转眼又跃到绾鸿音的肩头。她有些吓了一跳,但显然已经适应这灵兽。

嘉怡先前一直被她藏在远离豫章城外的地方,有唐小柔和安生照顾。丝毫无事。可她现在却一脸担忧。问娘亲:“娘,我阿爹会死吗?”

绾鸿音看着女儿。无奈地叹口气。低声道:“嘉怡,他不是你阿爹。你不要乱叫。”

“我不管。你只告诉我,阿爹如今怎么样?”

灵枢笑道:“嘉怡啊,你放心。你阿爹明天就会生龙活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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