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2 / 2）

“好好好，这就好。那我先进去看看他。”

两人为母女俩让道，没想到舟舟脾气犟得很。

“我不去，我不想去，要不是你硬拉着我上车，我连医院也不会来的。我小时候生病住院，你们两个还不是把我扔给姥姥一个人，赖在外地不肯回家！”

“你说话怎么这么没良心，你对得起你爸爸吗？他年轻时候拼死拼活接戏，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家？难道不是为了你吗？”柴芹鼻尖通红，眼泪眼看着就要夺眶而出。

“我不要你们拼死拼活地赚钱！反正我今天不去！”

柴芹气急攻心，使劲拉回舟舟，反手就是一巴掌。

事发突然，方莺莺看着傻眼，全身吓得颤了两颤，下意识握住手边江岱的小臂，反应过来，赶忙撒手。

柴芹愣愣地看向自己泛红的右手，攥着女儿的左掌在刹那间失去了气力，眼泪失去束缚，如断线的珍珠项链，一滴滴落在衣服上，落在地上。

“你打我？” 舟舟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出手人，嘴巴抿紧，转身逃过柴芹助理的阻拦，飞向楼间通道的另一侧。

“舟舟，舟舟！”柴芹像是瞬间被抽离全身的骨头，身子绵软无力地向冰冷的仿大理石地板倒去。她双眼空洞无神，嘴唇颤抖，扔出巴掌的右手捏成空拳，本就异常凸起的腕骨此时更为明显，上面的血管几乎下一秒就会从皮肤中渗出来，仿佛在忏悔方才冲动之下作出的举动。

江岱作势想扶住柴芹，碍于忌讳稍有犹豫，被方莺莺和她助理抢先一步。

方莺莺作为局外人，看到一家三口心结不解，心头似被割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说话时五官不自觉挤在一块，犹豫了下道：“柴老师，当心自己的身子，怒气攻心，对身体有害无力，彭老师还要靠您照顾呢。”

“帮我追舟舟，她这么冲动。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我受不起别的意外了。”

柴芹的哭腔虚弱地让人揪心，她的助理对方莺莺说：“芹姐这里有我，你帮忙追上舟舟吧。”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又对江岱道：“舟舟喜欢看你的电影，说不定会听你一两句的话。”

“好。”江岱和方莺莺异口同声回答。

幸亏医院人员来往流量不大，两人小跑了几分钟，始终捕捉不到舟舟的身影，在欲放弃之际，终于透过医院的落地窗户，看到舟舟正不顾落日余晖仍有灼人皮肤功效，朝医院侧门外走去。

“舟舟！”方莺莺拦下正要上出租车的女孩，对司机师傅道歉后合上车门，“你这样走算怎么回事？”

汗水顺着脸颊边流下，方莺莺不用照镜子也能料想到自己小花猫一样的脸。顾不上这么多，她尽力劝说：“那两个不是你的仇人吧，你为什么要气你妈妈？为什么不去看一眼你爸爸？”

“你见过我吗？你知道什么事情就在这里瞎指挥！”

舟舟点开手机软件，试图叫车。

眼前这姑娘年纪不过十九，方莺莺按下她拿着手机的手，忍住不知道从何处窜起的暴脾气，尽量柔声和气地说“我是没有见过你，可通过你爸爸，我听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他很后悔在你童年需要关怀的时候，和你妈妈经常到外地拍戏，把你全权扔给你姥姥。如果你爸爸一点都不关心你，他为什么会提到你？为什么我会知道他对你的想念。”

舟舟看着方莺莺，似乎想确认她是不是在说谎，言不对心：“骗人。”

方莺莺极度无奈，小姑娘就像是陷在自己的执念中，完全拒绝和她对话。

一直旁观的江岱用余光瞥见有人骑着电瓶车横冲直撞地打算出医院侧门，和舟舟纠缠的方莺莺眼见着就要和那人撞上，一把拉过她。

“当心！”

方莺莺彼时专注于和舟舟说话，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车，被江岱拉走时心惊胆战，平抚气息后向江岱道谢。

江岱扯下口罩，顺势把方莺莺拉到身后，向下扯动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对着试图离开的舟舟，语气冷冷的：“如果你执意想走，我绝对不会拦住你。可要是你爸爸运气不好就这么走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你妈妈怒气难消，对你失望至极，很有可能就此切断你的经济来源。你在美国待了一年，应该对金钱有一定的观念，在世上有个立足之地，可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那手一直不放，方莺莺在他背后，视野里一半是他的宽阔后背，一半是舟舟转身的样子。

“你要面子不去医院也可以，但至少回你家。让你父母放心，对你难道没有好处？长这么大了，总应该明白世事艰难。”

江岱说完，单手戴上口罩，拉着方莺莺头也不回地往医院外走。

“我们就这么走了？照她这副样子，很可能要离家出走啊！”方莺莺被逼着快步朝医院外的停车场走，回头时却发现，舟舟像是钉在了原地，“她不走了？”

“你看她一身的名牌打扮，柴芹这些年一定是在吃穿用度方面尽力补偿女儿，你们顺着她来，极易让她通过逆向行为找到情绪发泄口。倒不如，直接刺破她的梦幻泡泡，说不定她还能设身处地理解父母。”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就此和好？但是你也不能保证她会乖乖回到她妈妈身边啊。”

拐过一处转弯口，江岱瞥了一眼后方扭头走近医院的舟舟，放开抓住方莺莺的手，道：“我不能保证，但是如果她刚才执意离开，我会放手让你再去劝她。”

走到保姆车，阿佐看到二人走近打开了自动门。

“什么？”

道理方莺莺都懂，可是她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