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战（2 / 2）

崔妙仪看不下去了，说：“陛下说，三个月后西疆的火番国会派使者来朝拜，请公主和各位小姐用心学习礼仪，以扬我大靖国威。”

“哦……”金阳公主懒洋洋说着，稍稍坐直了身子，脑中又闪过一个主意，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要赶跑这些自以为是的世家女啊，真是有太多的办法了！

卢婉和崔妙仪一边授课，一边关注着乔璎的情况。

乔璎觉得自己能坚持这么久，真是太厉害了，脑袋里开始幻想起来——下午萧涵来接她，老师们一个劲地对他夸她，然后萧涵拿出椒盐鸡腿、蜜汁鸡翅、炸鱿鱼圈、糯米红豆糕、蒸雪梨给她吃。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还吧唧吧唧嘴，差点没流出口水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乔璎被叫醒了，金阳公主笑眯眯坐在她身边。

“散学了？”乔璎说着，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还没有，现在是吃中饭时间。”金阳公主说道。

刚刚课程结束后，卢婉和崔妙仪想把她叫醒，耐心教育她一番，可韩姣儿她们早得了金阳公主的眼神暗示，围着两人请教问题，两人不好拒绝，就被她们带了出去。

所以现在殿内只剩乔璎和金阳公主。

金阳公主说道：“刚刚你睡过去了，还乱喊乱叫的，老师们有些不高兴，可能要罚你呢！”

乔璎一听“罚”，隐隐想起小时候总是被罚，就慌了，问：“怎么办啊，她们是不是要打我？”

金阳公主点点头说：“她们在宫里跟着我的时候就没少打我，后来我凶了她们几次，她们就不敢打我了。”

“哦……”乔璎了然地点点头，小猴子不也说了么，要是有人欺负她，她就打回去！

“午后上课时，老师们一进门你就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先吓唬住她们，看她们还敢动你！”

“是这样吗？”乔璎想起萧涵有时候露出的凶狠表情，就龇牙咧嘴给金阳公主看。

“不够吓人。”金阳公主摇头说着，从自己的案几下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乔璎，“用这个。一会儿你假装不舒服，等她们过来看你，你就把盒子打开，里面有很吓人的东西，肯定能吓得她们屁滚尿流，以后她们就不敢打你了！”

她指了指盒子上突出的一块小木片，说：“把这个往外拉，里面的东西就会跑出来！”

“好！”乔璎把木盒藏在了案几下，对金阳公主甜甜地笑，“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李珈蓝。”

“我叫乔璎！家里排行老大！呃，不对，老二……”乔璎掰起两个手指，“你在家里排行第几呀？”

金阳公主心想：幼稚！

就笑着说：“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吃饭吧！”

两人出了大殿，带上各自的侍女去用饭。

萧涵跑进来看她适应得怎么样，不过听学院里几名女官说大家都用完了中饭，正在午歇，就没去打扰乔璎。

他继续去忙了，除了在金吾卫的本职事务，他还答应了李云战，查探朝中勾结无极派拐卖少女的人。他不能亲自去，就拜托水清风和祁玉，让他们盯着京兆府的那帮官员。

当初失踪少女的家人是向京兆府报的官，外人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样耸人听闻的事，那么京兆府一定有问题。

学院里，午休醒来的乔璎伸了伸懒腰，全身像是要散架一样——都是讨厌的小猴子，每天晚上不知道折腾她多久，怎么都折腾不够似的！

嘶——

腰好痛！

脑海中闪过奇怪的一幕，自己躺在床上，被他对半折起来，腿只能放在他绣满纹身的健硕宽肩上，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腰能不痛才有鬼了！

哎哟——

膝盖也好痛！

她又想起，昨晚自己跪在地上，小猴子在拿什么东西打她的屁屁，把她打得惨叫连连？

什么啦！

她把这些奇奇怪怪的画面从脑海中甩出去，就去殿里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她忍着膝盖上的痛，慢慢跪坐下来。

金阳公主转身不断给她使眼色。

乔璎明白她在提醒自己用上那木盒子。

宇文皓月走了进来，下午的课程由她来上，讲的是中原人礼节的变迁。她让助手把卷轴一一分发给大家。

乔璎记着金阳公主的话，整个人软塌塌地跪坐着。

宇文皓月果然过来问她：“璎娘，你不舒服啊？”

乔璎突然拿出木盒，将木片往外一拉——

三只巨大的蛐蛐朝宇文皓月蹿了出去！

大殿内顿时炸开了，宇文皓月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蛐蛐在她身上跳啊跳，又跳到了别的小姐桌上。不过这些猛将们的女儿根本不怕，把案几上的卷轴拿起来就去打它们，顷刻间案几翻倒、大家也闹得人仰马翻。

外面侍女们听见里面乱成一团，都跑进来帮忙。

片刻工夫，宇文皓月已经狼狈不堪，殿内也一片狼藉，大家追着蛐蛐跑，撞在一起，又是一阵笑骂。

乔璎也想过去帮忙抓虫。

宇文皓月把她拉住了，说：“璎娘，你坐下！”

女官们早就商量过了，不管怎样，先把乔璎教导好，就能成为她们最得力的助手，所以特别留意她。

乔璎却见宇文皓月只管自己，以为她要惩罚自己，就凶狠地说：“不要管我！我会打你的！”

宇文皓月强忍住惊诧，这时韩姣儿递过来她授课用的卷轴，她接过来一看，又是吓了一跳——贵女们用她的书打死了三只蛐蛐，而且牢牢黏在了上面，恶心极了。

“哈哈！怕了吧？”乔璎拍手大笑。

“你！”宇文皓月是女官中年纪最小的，性格比其他人外向些，这时再也沉不住气，就拉着乔璎要去见卢婉她们。

她就不信了，她们没法把她给纠正回来？乔家的大小姐，怎么能跟那群贵女胡闹？

这些贵女也真是，比茅坑里的石头都不如！人见人厌的！

乔璎吓得连忙去抓她的手，大叫道：“你干什么！放开我！救命啊！救命！”

彩琴连忙来帮她。

宇文皓月一眼看过去，她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教训下人的眼神很到位，彩琴被吓得不敢动弹。

一屋子的贵女纷纷起哄：“老师，你的仪态去哪儿啦？你这样还怎么教我们啊！”

“对啊对啊！看你那样子，反过来你叫我们老师还差不多！”

宇文皓月这才发现自己头发散乱，贵女们用鄙夷和挑衅的目光看着她，还有卷轴上湿哒哒的蛐蛐尸体，蛐蛐腿还在一弹一弹的。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松开乔璎，捂住脸跑了出去。

“小姐，你没事吧？”彩琴开始安抚乔璎。

乔璎觉得自己打了场胜仗，格外兴奋，说：“我没事！谁也别想欺负我！”

“是宇文小姐要欺负你？”彩琴问。

“是啊！”乔璎早把事实和金阳公主的话记混了。

金阳公主过来对彩琴说道：“好了，你出去吧。”

侍女们纷纷退了出去。

大家在殿内笑成一团。

金阳公主捏起粘着蛐蛐尸体的卷轴，韩姣儿不知从哪里摸出个火种，把卷轴烧了，差点把席子给点着了。

东西烧完，七手八脚地把火扑灭后，贵女们相视大笑，刺激！痛快！下次找个机会把这里给一把火烧了，那才叫大快人心！

宇文皓月哭着去找卢婉她们，女官们闻讯匆匆赶来，看见乔璎和金阳公主闹得格外欢腾，她们的心情简直了……

女官们想要劝大家安静下来，可是她们的声音被闹腾声淹没。擒贼先擒王，她们试着把乔璎叫出来。

乔璎又以为她们要来打她，使出了各种吓人和耍赖的办法，把卢婉她们也气跑了。

大殿内外，像是冰火两重天，乔璎和贵女们欢天喜地，卢婉等人却煎熬着等待散学时辰的到来。

散学的钟声响起，一天终于混了过去，乔璎告别了金阳公主她们，拉上彩琴就跑。

卢婉想和她谈谈，可她一溜烟飞奔了过去，卢婉顾着自己的仪态，没有出声叫她。

罢了，去侯府拜访一下吧。

乔璎刚出学院大门，萧涵已经骑着马在那里等她了。

皇城内的朱雀大道上人来人往，都是达官显贵。萧涵骑着一匹纯黑的马儿，那马四条腿细又长，通身肌肉格外紧实，一看就比其他官员的马高贵许多。

而萧涵穿着大翻领袍，等人时浑身散发出闲散慵懒的气息，看见乔璎时又露出宠溺的笑，那模样，在春风和夕阳中动人极了。

乔璎大叫一声：“小猴子！”就放开跑不快的彩琴，径自奔了过去。

萧涵眼看她要撞到马肚子上，连忙跳下马，把人拦住，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打横抱起，放进了马车，还递给她一盒子糕点。

金阳公主骑着马飞驰而过，她撅了撅嘴，没让萧涵看见。

各家小姐们也出了门来，或骑马，或坐马车，叽叽喳喳，朱雀大道都要沸腾起来。

“姣儿，我们去打马球！”

“不了，我要回家！”

“呵，你也学得和卢婉她们那样，要准时回家？”

“才不是，我爹弄了几匹西疆骏马，我去挑一匹，过几天和你赛马！”

“好！”

贵女们像洪流一般，“哗啦啦”从乔璎的马车边经过，吓跑了一群慢悠悠走路的老大臣。

萧涵问乔璎：“她们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要欺负我的是老师！不过我把她们骂出去了！”

萧涵忍俊不禁，说：“没被人欺负，挺好。不过你要小心，别给自己惹麻烦，知道了吗？”

乔璎不吭声，萧涵掀开帘子往里看，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吃自己给她带的糕点呢。

萧涵他们前脚刚回到侯府，卢婉和崔妙仪后脚就来拜访。

乔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地转圈圈，嘴里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她们要来罚我了！小猴子救我！”

“你不是敢骂她们么，现在怎么怕成这样。”萧涵忍不住要笑。

“怕？我不怕！”乔璎这才记起金阳公主的提醒，要想躲过惩罚，只有自己比她们凶才行！于是挺起胸脯，气鼓鼓准备出去“迎战”。

萧涵把人拦住，说：“她们是来找我的。”

“哦……”乔璎不情愿地放开萧涵，直到他远去，她才悄悄摸到堂屋，躲在屏风后偷听。

卢婉她们把今天的事都说了，萧涵点头道：“我知道了，元元不适合待在那里，明天我就不送她去了。”

“侯爷，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何尝不想趁这个机会让璎娘恢复过来，可璎娘和公主她们走得那么近，我们怕她被、被……”

“怕她被带坏。”萧涵把卢婉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这些世家女就是规矩多，不敢在背后议论人。

卢婉点点头，说道：“侯爷您也希望璎娘能早日康复吧？所以侯爷您能不能劝劝璎娘……”

萧涵想也不想就说：“如果她恢复后要像你们这样，做什么事都有那么多规矩，我觉得她现在这样挺好。”

乔璎听不懂萧涵在说什么，但是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温柔，就扭着手中的帕子，笑了笑。

卢婉急了：“教导金阳公主，在西疆使节面前展示大靖的礼仪，是我们的任务，璎娘这一步很关键。”

萧涵笑了：“既然是这么重大的任务……”

卢婉和崔妙仪眼中亮起希望，虽然萧涵在外面名声不好，可她们知道，他让金吾卫变了个样，看来他是个识大局的，那么这次的事，一定也会鼎力相助！

“怎么能让元元去承担呢？”萧涵淡淡地说着，眼里已经有了赶人的意思。

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来，卢婉和崔妙仪被霹得不轻，只得起身，行礼说道：“今日叨扰了。侯爷，我们告辞了。”

萧涵没有说话，也不送客，转到屏风后把乔璎拎回了内宅。

乔璎看他表情严肃，以为他要教训自己今天闯祸，就嘟起嘴细声细气说：“小猴子，要骂我的话骂轻一点，元元害怕……”

萧涵被气笑了，说：“你明天别去学院了，会被那些人带坏。”

乔璎说道：“我、我是不小心的……明天我不闯祸了，好不好？”

学院那么热闹好玩，自己怎么可能不去嘛！

萧涵怕的是乔璎惹恼了女官们，她们会给她小鞋穿。

两人一来一回商量了很久，谁都不肯退步。结果乔明河与王氏来了。

萧涵暗道糟糕，那些才女好狡诈，把乔璎的爹娘请了过来！

乔明河夫妇耐心地与女儿谈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乔璎乖乖地表示，自己会在学院里好好听女官们的话，不和金阳公主她们一块儿闹。

乔明河夫妇总算放心了，女儿只有与卢婉她们多多接触，才能尽快恢复，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离开学院啊！

萧涵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强颜欢笑，送走了两人。

晚上，乔璎清醒过来后想起自己白天干的蠢事，写了个道歉的字条让彩琴保管着，找机会给宇文皓月。

自己真是太对不住她了……

* *

第二天，乔璎刚出门就遇到了卢婉。

卢婉递过来一个食盒。

乔璎打开一看，从混乱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个名字——四时花酥！她开心地拿起来，大口大口吃着。

卢婉笑道：“还记得以前我们一起探讨学问吗？当时是你劝我们一起去考女官，本来你也能在学院里教导金阳公主的。”

萧涵惊叹——这些世家女心眼怎么这么多，一招又一招地用上来，让人招架不住！

乔璎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只抬头说了句：“好吃！”

大家陆陆续续赶到学院后，金阳公主似乎看出了乔璎的变化，眉毛一挑。

乔璎这个大傻子，才过了一晚上就转到了对方阵营里去了！不过她根本不足为惧，先缓一缓，等时机成熟了就拿她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