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故而她谢恩与命妇不同，非往后宫谢恩而是去御前谢恩。

阖家除了外祖母，只有两个人有资格入宫，陪她前去且在她身边提点，免得御前失仪，一个是大舅舅，一个便是已然受封世子的大表哥顾绍庭。

大舅舅明日还有要务在身，故而大表哥是最为合适陪她入宫谢恩的人选。

这兄妹两个一来一往的有趣对答，让见者无不露出笑容。

六舅母郑氏，更是笑的花枝乱颤，桃花眼都笑成了一条直线，捏了帕子指着叶蓁蓁:“你这孩子，简直叫人想不疼你都不行。”大舅母、二舅母噙了笑，也不由点头。

叶蓁蓁抿了嘴笑，故意道:“六舅母可别诓我？改日我去您院中拜访，可别嫌我聒噪。”

郑氏直笑，道:“怎么会？我只怕你不来呢。”

大舅母与二舅母比六舅母快大上二十来岁，一向把她当女儿看待。见这一大一小说的热闹，直说:“蓁姐儿文静，阿媱爱热闹，一南一北两个性子，偏巧能说到一处去，倒是缘法。”

诸位表姐妹们不由都笑起来，六舅母爱玩好热闹是府里出名的。

五小姐嘉钰眨巴了眼睛，笑容甜蜜:“可见蓁姐姐，和咱们家投缘呢。”

国公夫人李氏眉尖一动，二夫人董氏却是冷冷睇了她一眼，眼中满是警告。

四小姐嘉容瞧着祖母笑容微淡就知不好，长辈眼皮底下却什么也做不了。

二小姐嘉云显然还没意识到什么，大小姐嘉柔却是提高了声量，笑盈盈道:“这是自然，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前世若是不修缘，今生又怎个能成一家人？既是一家人，六舅母与蓁妹妹投缘岂不是正理？”

嘉钰那一点挑衅，叶蓁蓁本就没放在眼里。

顺势接了嘉柔的话下去，笑道:“大姐姐的话在理。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会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也不知得回眸多少次，才够得上我与六舅母成为舅甥呢。要让回眸次数足够，我前世倒也挺辛苦的。”她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众人先是一静，而后哄堂大笑，就连站在堂下的仆妇也撑不住笑的厉害，原本站在老夫人秦氏身后给她轻轻打扇的大丫鬟半夏忍笑不住，手上一时失力，扇子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老夫人秦氏笑歪在太师椅上，一手扶了扶手，一手虚虚点了叶蓁蓁与嘉柔两个:“你们这两个丫头，一个一嘴歪理，一个一嘴歪话，走出去说不是姐妹，能有谁信？”

众人又是忍不住一阵笑。

此时一个眼生的小丫鬟从外间进来，走到半夏身边对她耳语几句，半夏点了点头令她去了。

她躬下身，小声道:“老祖宗，厨房已备好了膳，您看要不要传膳？”

老夫人秦氏看了一眼外头，已是漫天艳丽夕霞，遂点了点头，道:“只顾着说笑，都忘了是用膳的时候了，传膳吧。”

丫鬟们次第把一盘盘珍馐端上摆好，众人分两桌坐下用膳不提。

*

第二日一早，天还不擦亮。叶蓁蓁便被乳娘从床上挖起来。

她虽不必参与朝会，却也得早早入宫候在殿外，待陛下朝见臣工之后，面圣谢恩。

松烟、柏叶立刻领了绿萼、石斛、文竹、墨菊几个给她梳洗打扮。她眼睛半睁半阖，如个偶娃娃似的任她们按品阶给她装扮起来。

另外一提，柏叶、石斛、文竹三个乃是老夫人赐下的。昨日老夫人见外孙女身边竟是老的老、少的少，松烟倒是沉着冷静，但已是到了年纪，过两年就快要放出去了。满打满算，合用的竟不过只有一个墨菊和绿萼。

索性拨了身边几个得用的丫鬟一并改了名，赏了叶蓁蓁。

柏叶补了一等的例儿，绿萼、石斛、文竹、墨菊四个正正好凑齐了花中四君子。

叶蓁蓁直到被塞进马车里，仍是睡眼惺忪，舍不得和周公道别。

直志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往她肩上一拍——对了这一吓，她的睡意如遇水的火苗，嗤嗤一声，立刻灭了。

一个激灵，她陡然精神起来，一双凤眼登时睁的如铜铃大，仿佛受惊的猫儿，警惕的望向左右。

有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表哥辅国公世子顾绍庭。

顾绍庭见叶蓁蓁略带控诉地望向他，先自有些不好意思了:“妹妹与这身女君服相得益彰，衬得妹妹格外不凡。”小表情十分诚挚。

叶蓁蓁眨眨眼，别想用好话贿赂她，就能让她放过他刚才笑话她。

她弯一弯眼睛，笑的可爱:“大表哥穿这身世子服才好看呢，少年英俊、卓尔不群。把这十分庄重的世子服都穿出了十分的少年感，都能显出几分的青春活泼了~”尾音拖得长长。

不活泼，才不会有这个兴致笑话她。

顾绍庭可算是知道这位小表妹不是好惹的。无奈得罪了小祖宗，只能软了身段说尽好话，才换来小祖宗喜笑颜开。

叶蓁蓁也看清了这位大表哥沉稳可靠的表面下，内里隐藏的一些小小不同。但这却让他越发生动，让叶蓁蓁越发觉得亲切。

两兄妹一路说说笑笑，全不似昨日才初见的人。若不是马车突然停下，两人恍然不觉竟是已来到了宫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