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2 / 2）

月色下，一片霜华冷清，已是秋日，而长生桃花灼灼依旧。地上铺了一层落红，枝头上却不见任何花瓣凋零的花蕊。秦言墨伫立桃花树旁，衣袂轻扬，望着桃花凝神。

他想到她受伤逃离的表情......

久久之后，他似无声的一叹，抬手摘了一株桃花，同位置的花枝上又迅速长出了一株，瞬间绽放。他转身，振衣而起，飞向院外。

庭阶凉如水，就着纱窗透出来的一点微弱的光芒，小曲托着下巴，坐在离人房间门口的廊阶上发呆。身后的若木花已在秋风中凋零，徒留光秃秃的枝丫，一片萧瑟。

都说女人的心情跟天气一样，阴晴难测，说变就变。这不，离人姐姐被拉去凌飞阁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一话不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任凭她怎么关心，她都不理，可担心死她了。于是，她也不敢歇去，独自守在门口。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离人姐姐上次从府外回来，就变得沉默寡言，一脸的憔悴，可让她心疼了。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离人姐姐上次为什么不开心，这次的不开心跟上次的有关系吗？

哎，小曲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比较容易满足，每天吃好睡好，就可以无忧无虑了。就算有什么烦心事，睡一觉醒来，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越发觉得，离人姐姐真是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好像就是那次她出府回来之后，就总不在状态了，其中出了什么事了呢？小曲努着嘴巴，不断猜想各种原因，直到她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她慢慢抬头看去，对来人她只有一面之缘，但对他的印象却极其深刻，离人姐姐发烧的时候，他还在身边照顾过呢。小曲惊喜地连忙站起来，“公子，是你！”

来人自然是秦言墨，他淡淡开口：“夜晚了，你歇去吧。”

“离人姐姐她......”

“我都知道了，下去吧。”

“哦，那我下去了。”说来真奇怪，小曲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听他的话，总觉得他的话有一种无法让人抗拒的力量，所以她就这样把离人姐姐丢给他了。

秦言墨站在门前，无由来的一阵犹豫，最后还是推门而入。

房间里灯光昏暗，烛架上只有一盏烛灯在微弱地燃烧着。离人枕着一本打开的医书，趴在案上睡着了。她眉头微蹙，睡得并不安稳。

秦言墨在她面朝的方向，放下手中的桃花，拉过一张凳子，坐到她旁边。习惯性的，伸手撩开她额头的碎发。

离人眼皮一颤，张开眼，醒了过来，她抬头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把你吵醒了。”

“你来做什么？”

秦言墨温笑，“想你了，便来了。”

离人嘴角微微颤抖，“你不应该来，你食言了。”他说过不会再出现在这里的。

“在生气？”他装糊涂听不懂那句话。

难道她不应该生气？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萧王，是王爷，真名秦言墨，唯独我不知，你为什么要骗我，明明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的。”若她早知道，就不会陷得这么深了，因为她知道这个人不会属于她。

“有差别吗？”秦言墨却是含笑看她，“重要的是人，而不是身份，本王是夜也是秦言墨，但唯独属于你的夜。”

离人哑然，随即涨红了脸，“你狡辩。”他明明有了上官红衣，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你仔细回想本王以前说过的话,本王没承认过本王是王爷，但也没否认过。”

好像确实是这样，这个人真狡猾！“那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还是在狡辩。”离人鼓着脸。其实说起来还是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他是王爷的护卫，但他确实可以纠正她的，他却一直没有！

秦言墨起身走到窗旁，推开窗看外面的黑暗，凝思道：“可知本王为什么当初告诉你本王叫夜？”

离人定定望他。

“本王这一生过得纷乱呈杂，夜，代表黑暗，是一种最纯粹的存在，任何五彩斑斓投入都看不见，最轻松不过，最舒适不过。本王遇着你，唯独想以这种纯粹的姿态与你在一起，抛弃身份，抛弃负担，没有任何纷扰，没有任何负担。”他回过头来，“本王对你有隐瞒，但不会欺骗你。”

离人内心波澜壮阔，不敢对他的视线，沉默低下头，便看到了案桌上的一株桃花，他知道她喜欢花的。她没有伸手去拿，只是盯着看了良久，道：“你不应该这样的，不公平......”无论是对她或者是对上官红衣，都不公平，她没有这份胸襟，一份爱，两人共享。而且，她心里暗道，我也不应该这样......我给不了完整的自己给你，只怕会辜负你的情，唯一离你远远地。

秦言墨看透了她的心思，“本王知道，府里上下，都认为红衣是本王的未来王妃。红衣她......”他停了一下，目光转远，神色有些前尘旧事的黯然感，“红衣对本王来说，是特别的。”

离人霍然抬头，心一下子就冷了，他刚刚还对她说那些话，寻她开心吗？她怒而起身开门，“这些都是王爷您的事了，王爷请回吧。”

秦言墨走到门口生气的她面前，忍不住勾了一笑，“你可知，你是本王的什么？”离人还没有反应，他就附耳款款吐出两个字，“唯一。”

特别的人可以很多，但唯一就是独一无二。

说来奇怪，离人没有喜悦之感，反而惊地一退，浑身惧怕地在发抖。为了掩饰自己，她冷声地拒人千里，“我不在意，那都是王爷您的事，请您走。还有，以后不要再来了。”

“你当真这么想？”

“当真。”

秦言墨凝眸望她，仿佛要将她看穿看透，过了一会，他收回目光，依言步出房间，在门外停了停，“你今晚真的......很美。”

凌舞阁传来一声响脆的声音，茶盏碎片散落一地，辛采哆嗦地站在上官红衣身后，垂头不敢出声。

她第一次看到小姐如此失态地愤怒。她知道，她把事情搞砸了，让小姐失去了唯一的机会，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所有的风头都被那个默默无闻的离人大夫给抢了。以她的敏锐，她觉得小姐和离人大夫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关系，具体又说不上来，大体上是冷漠与不屑的，只是哪想到今晚倒让她出尽了风头，这怎么能忍？故小姐才发那么大的脾气吧。

然而她哪知道，这不过是上官红衣愤怒的原因之一而已。上官红衣怒的是，她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那让她难以理解的深情，难道仅仅因为离人一舞，就让他失魂了？这不像他！更让她愤怒的是自己，或许她当初就不应该自作主张让离人进入府里，天下人千千万万，难道除了她就无人可以用了？她为何要一时昏了脑子？或许她实在太在意他了，在意到宁愿让一个对自己危险的人来到他身边。

想着想着，上官红衣就笑了，无奈的笑。“你下去。”

“是。”没有对自己发火，辛采暗暗吐了口气。

“今晚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明白？”

冷如刀锋的声音，辛采战战兢兢，“奴婢明白。”连忙退出去，把门带上。

夜，冷冷清清。上官红衣抱着手臂，踱步到窗前。夜已深，黑暗中几处灯火，越发显得孤独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