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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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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有黑衣卫把守,见到秦言墨皆恭敬非常。待洞口的那扇厚重的铁门轰隆而开,秦言墨径直走了进去。

洞里非常温暖,两人走下一条梯形甬道,隐约可见前方有暗红的光微闪,有铛啷锤铁器的声音入耳,气温亦越来越热。离人怀着好奇之心,默默随秦言墨而行,待走到甬道尽头,离人怔在当场。

这是一个可容得下上千人的石洞,中间有一个熔炼池,火红而炽热的液体在蠕动翻滚着,如失足掉落,则立即燃为灰尘,尤其恐怖骇人。而熔炼池里插着无数长剑,或精致或粗糙,有五位铸师赤膊上阵,不停锤炼着手中剑,汗珠布身,亦浑然不觉。

显然这是一个铸剑的石洞,最令离人惊奇得是,熔炼池中间耸立着一座天然岩石,岩石顶斜插着一把约两指宽的长剑,剑身修颀秀丽,刃如秋霜,泛着淡淡的寒光。碧翠的剑柄,嵌有一颗赤红珠石,虽为利剑却无半分血腥,仿佛那是狰狞烈火中长出的一朵天山雪莲,孤冷绝世,让人低若尘埃。

离人不懂剑,但她觉得这把剑名头必定不简单,“夜,这把宝剑有什么名堂吗?”

秦言墨道:“这把‘天雪剑’是王前辈铸造的第二把绝世宝剑,这剑一出,必定如当年的‘承云剑’一样,轰动武林,人人欲得之。只是王前辈早已看淡了世间名利,故天雪剑一直不被世人所知。”

不被世人所知?宝剑被淹没,岂不可惜?秦言墨看透她的心思,笑道:“没什么可惜的,王前辈已经是名满天下的铸剑宗师,就凭承云剑,足以让他流芳百世,这把天雪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对于一个铸剑士来说,哪怕穷极一生铸出一把宝剑足以。”

离人偏头一想,可觉得这话有道理,她并不懂剑,她觉得自己不应多做评论。她四周环顾一下,问:“夜,这石洞可是天然的?”

“不错,这个石洞是被偶然发现,一开始尚未有洞口进入,因为异常炽热,引人好奇,江临阁遣上千筑工,修桥凿洞,费时一载,终于得以进来一窥。”秦言墨伸手一指,“这熔炼池,铸剑炉火纯青,难得一遇。一把宝剑出世,离不开天时地利与人和,这里成了世间难寻的铸剑的宝地。当年,王前辈在这里闭关十四载,终得宝剑,名扬天下。”

见离人听得入迷,秦言墨难得再费口舌:“这里的每一位人都是世间有名的铸剑之士,只不过尚未有惊世之作,当年王前辈名声大振,他们皆慕名而来,拜师求术,潜心铸炼,望有朝一日能流传千古。天雪剑目前唯一的用处,或许就是激励他们锲而不舍了吧。”说到最后,声音颇感慨。有人天赋异禀,加上奇遇,超越了自我;有人穷极一生,未能突破自己。

离人看着两位年过七旬,头发已花白的铸师,心中亦是百般滋味。突然哐啷一声响,有位铸师随手往一旁丢弃了自己刚刚打造好的一把新剑,然后再走近熔浆池操起一把烧红的剑进行淬火锤炼。他那布满汗渍的黝黑的脸庞,神色坚毅,眼神灼亮。

离人这才看清楚,岩洞四周杂乱无章地丢了很多剑,如破铜烂铁弃之一旁。那些剑有新的,有旧的,甚至已有不少生锈蒙尘。

离人随秦言墨往岩洞另一头的洞口走去,她忍不住又问:“这些剑,是因为过于平常,所以才被丢弃一旁吗?”

秦言墨微微怔立,“恰恰相反,这里每一把剑都是人人争之的宝剑,每一把剑都不平凡,即便如此,因尚未达到像王前辈铸出的那样传世之作,这对他们来说,这些剑与敝屣毫无区别。”

离人听得目瞪口呆,“太暴殄天物了,罪过。”突然想起一件事,指指秦言墨身上的佩剑,问得小心翼翼,“王前辈就是、就是送你轻鸿剑的那位前辈吗?”

秦言墨颔首,微笑,“这便是我今日带你来此的目的。”因为她曾经说过,她想有一日能够亲自拜访他,他一直放在心上,今日便圆了她这心愿。

听罢,离人结巴起来,“我......王前辈会见我吗?”

话音刚落,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从前面的洞口传出来:“人都来了,又怎会不见。”

“今日前来打扰前辈,望前辈莫怪。”秦言墨引领离人穿过一条狭长弯曲的通道。一出来,便见到一雅致小筑,一颗长青松柏的从壁岩伸展出来,把小筑遮挡了一半,树枝犹挂残雪。

这是在悬崖半空凿壁建成的小筑,放眼过去,白雾蒸腾,仿佛置身仙境之中。偶有飞鸟拍翅掠过,宁静淡雅,是一处修身养性的绝佳之地。小筑平地上,置有一圆石几,圆凳四张。其中一年过六旬老人,正独自饮茶。

老人须发花白稀少,老脸沟壑纵横,满是沧桑痕迹,不过身体看起来却尤其硬朗。或许是长年累月的锤炼,他两只布满老茧的手看起来大小不一,一只粗壮骨节分明,另一只则细弱些。

毋庸置疑,他便是名满天下的铸剑宗师,王民望。

“难得见到王爷身边带着小姑娘来见我这老头,也不枉老夫活了一大把岁数,过来坐。”

王民望的声音极为淡漠疏离,让离人却步。秦言墨却不以为然,一番寒暄之后,就拉着离人坐下。他心知她惧高,于是让她往內坐,他则背朝高渊。

离人鼓起勇气:“离人久仰王前辈大名,今日得以一见,离人三生有幸。”

“你这小姑娘倒比我这糟老头说话更生疏客气。”王民望朝秦言墨淡淡来一句,“想来,她便是未来的王妃了罢。”又自顾道,“也是该和于飞那小子一样成家立业了。”

王妃。

离人微微失神,她从未想过自己在某一天能被冠上王妃头衔,她甚至没有把握能够跟他一直携手走下去,那个秘密被他知道了,会怎样呢?

她不敢想下去,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贪婪在他身边的每一刻。

秦言墨未回话,只是伸手抓过离人的一只手握在手心,眼含笑意又深情,仿佛那是人尽皆知之事。

王民望早已看淡这世间情爱,饶是如此,面对年轻人相互的倾心爱慕,老脸微有动容。他这一生从未有爱人,从未有成亲,一生埋头铸剑,蓦然回首,人生已近百年。

岁月不待人哪!

“哟哟,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两人,原来来王伯伯面前秀恩爱来了。”白于飞人未至声先至,从洞里出来,就冷得牙齿打颤,“里头太热,外头太冷,我还是赶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说话间,人就已经走过来,一屁股坐下去,倒了茶就喝。“王伯伯,要不要我怼他们两个?”说完杯中的茶,他咧嘴挨近王民望,眼睛眨得闪亮闪亮。

王民望却早已看透他那点小心思,他鼻子一嗤:“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要跟我耍心眼,直接说你来做什么吧。”

秦言墨看好戏的表情。离人心道这王前辈说话还真不客气。

“王伯伯,你太了解于飞了。那个,言墨已经有了轻鸿剑,但我一直尚未有佩剑,这与我身份多不符啊,所以,王伯伯你看......”白于飞偷偷瞄了王民望一眼,连忙低下头去。

意思很明白,他就是想要佩戴一把好剑,是求剑来的。嗯,那把天雪剑就很不错,但他不敢说。一旁的秦言墨火上加油,“于飞,你是指王前辈偏心吗?”

白于飞霍然抬头,怒瞪秦言墨,“你别胡说八道。王伯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你赐我一把好剑。”

听罢,王民望直接起身朝屋里走去,“随我来吧。”

三人亦起座随他进屋,白于飞兴奋地手舞足蹈,频频用眼神向秦言墨传递嘚瑟。离人则默默暗笑。

屋子不大,一分而二,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书房的架子上杂乱堆放着无数研习铸剑书卷,放不下的则堆放在地上的角落里。中间一张矮书案摆放着几种铸造材料,还有刻刀纸砚。小小的书房,几乎无处落脚。

王民望一头扎进书堆一个角落,用力一扫,上面的书卷纷纷掉落一旁,原来那里有一个一人合抱做工粗糙的铁桶,铁桶里竖放着约有十数把剑,想必这些剑都是出自王民望之手。

这里头的剑有修长精致的,轻薄雪亮,古朴简约的,暗红深邃的,偏偏王民望从中挑出一把最宽厚古旧的朝白于飞扔来,“接稳了。”

白于飞盯着飞来的剑,伸出双臂接住,不料剑太重,他差点扑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了,一看手中剑,真是又丑又重,他的心一下子就凉了。怪不得方才王伯伯说的是接稳了,而不是接住。“王伯伯,快告诉我,这不是你要送给我的剑!”这跟轻鸿剑相比,简直让人心碎。

王民望的脸黑黑的:“怎么,你嫌弃?”

离人亦觉得这把剑看起来过于厚重了些,以为王前辈不过是在开玩笑,不过看他表情严肃,于是只好悲悯地看着白于飞。

“王伯伯,你是认真的?”白于飞仍然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潇洒如风,飘逸若仙,这把钝而厚的破剑哪衬得上他,他万般委屈:“王伯伯,你对我实在太残忍了。”

他每次经过熔浆池,都对那把天雪剑垂涎三尺,天雪剑真是美得天上有地上无,与他气质最相符,奈何王伯伯总是对他视而不见。

“于飞,先别胡闹,看看王前辈怎么说,王前辈这么做,自有他道理。”

秦言墨悠悠一番话,让王民望脸色缓和了几分。他睨了白于飞一眼,重重一哼,“你这小子,习武再不上心些,你就永远只能爬上修武场最矮的那根石柱。”

“咳咳......”白于飞羞得面色涨红,但又说不出话来。

离人用手肘碰一下秦言墨,低声问:“那是什么意思?”

“简单些说,就是于飞轻功差了些。”

离人哦一声,心中了然。

王民望徐徐道来:“这剑是重了些,但对修炼武功内功大有益处,方始使握在手中沉重铅石,难以坚持,但是长期提着练功,非但可以锻炼臂力,调节身体平衡能力,且能提气纵起,长期以往,只觉手中剑越来越轻,待你哪日握着此剑觉得轻若无物,身轻如燕,便是你武功修为大为精进之时。到那时,别说最矮石柱,最高石柱尚且能试试。”再次睨了白于飞一眼,再一嗤鼻,“老头我就是看不过你这小子的三脚猫功夫,特地为你量身打造的剑,倒还遭你嫌弃了。”

“王伯伯,你实在太用心良苦了,是我太以貌取剑了。”原来这么一把破剑,用处这么多,白于飞很是激动,越看越觉得可爱。

“哼,有没有进步,还得看你能不能勤而练之。练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别妄想一步登天。待哪日你那功夫没那么难看了,这里所有的剑,随便你挑,反正对我老头来说,都是破铜烂铁。”

白于飞两眼精光迸射,所有的剑,随便挑!“王伯伯,你说的所有的剑,包括......”他朝熔浆洞指了指。

“别以为老头我不知道你一直对天雪剑虎视眈眈,不过宝剑是赠英雄的,想拿走那就凭本事吧。”似乎已经说得够清楚够多了,王民望不客气逐客,“老头我该见的也见了,该说的也说了,你们走吧,不送。”

白于飞虽然已经开始变得斗志激昂,不过才握着剑出了山洞,他就手痛臂酸,心想这剑真不是一般地沉,见秦言墨牵着离人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一鼓作气追上去,“你们两个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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