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2 / 2）

拔营班师回朝之前，她寻了一个机会当面质问了他，差不多一年之前，当他和他手下还是绿林抢匪之时，是否杀过一个隐居在山上竹屋的老妇人。

这个问题藏在她心中已经很久很久，所以她一直在寻机接近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后来，方唐之举兵南下，皇上降旨，王爷领兵迎战，她意识到时机已经到来，这也是便是她当初想方设法随军出战的原因之一。这是一个最接近他的机会，如果不把握住，以后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她认为王大刀当时是萧吴那一片山林最恶劣难缠的劫匪，杀了婆婆的，也仅有这帮人能下得了手。

但他拍着胸膛对天发誓，他以前虽作恶多端，抢杀无数，但他们行动的目标必定是有诱人的钱财珠宝可夺，哪怕是少了一些也入不了他们的眼，更别提是一位手无寸铁的吃着野菜过日子的老妇人。在抢夺钱财这点上，他们可是非常有原则。当初他们蛰伏了很多，才终于盼来了赵石这块肥肉，结果也因此落入了王爷的套中。

见她并不信，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在辩解，王大刀还把手中的大刀呈到她面前：“你若不信，大可就此杀了我为那位老妇人报仇。”

他这是以自己手中的刀起誓，这是君子之中最郑重的起誓，离人突然就信了他。只是凶手不是他们，那么凶手还会是谁？又是什么人掳走她以及......以及......

离人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再微微挪了挪位置，抓紧了秦言墨的衣袖，呆呆望着窗外。头顶有个柔柔的声音：“离儿，要是困了，就歇一歇，本王会一直在这陪着你的，不用再怕什么。”

“嗯。”离人侧头看向秦言墨的脸，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夜，我听你的。”乖乖闭上了眼睛，只是不由自主地又抓紧了他些衣袖。

秦言墨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安静端详着她闭眼的侧颜。突然她睁开眼，拧着秀眉，困惑道：“夜，于飞哪去了？我怎么没看到他。”像他这么不安分的人，这么久都没看到他人影，实在难得。

说起白于飞，秦言墨就没好脸色。“他吃不惯军中的糙粮劣酒，以及嫌弃行军慢过于枯燥无趣，就自行先走了。这个时候，应该就在京都哪个有名的酒楼，有好酒好菜侍候着。”

“哈秋!”一个重重的喷嚏之后，白于飞揉揉鼻子。奇怪，他怎么感觉刚刚有一股凉意遍及全身。

“公子，您吃菜。”

“公子，您喝酒。”

“公子，奴婢捶得还舒服吗？”

身边三个美若娇花的侍女又嗲声嗲气地凑近，白于飞开怀哈哈大笑，刚刚那股凉意瞬间被他抛到后脑去。左拥右抱地，张开嘴，接过侍女夹过来的菜；又张开嘴，一口喝完了另一个侍女递过来的酒。

京都这个地方果然非同凡响，处处热闹不说。这个名为“天下闻”的酒楼，据说是京都最有名的酒楼。不但酒美，菜色别具一格，更重要的是还有美女侍候，这比一般酒楼多了一份趣，又比烟花之地少了一份俗，实在美哉，妙哉。待来日，他也要在江淮城开一家这样的酒楼。

车辇里，离人闻言嘻嘻笑了，“果然还是于飞一贯的风格，真有趣。”又想到什么，抿唇再笑。

“想到什么这么好笑？说来听听。”见她笑成这样，秦言墨心情也很欢畅，忍不住追问。

“夜，我跟你说。我和于飞第一次见面是在山林的一座破庙里，那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雨，于飞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可落魄了。他不停抱怨你，说你不够义气，他好心帮你，你却把他扔在那个地方不管就自个人走了。还说要不是你，他本应该舒舒服服地躺着，身边有美人侍候着的。”离人又笑了笑，“不过他可会享受了，被大雨淋成那样，还不忘了吃的，他抓了一只野鸡烤着可香了，还分了我一大半呢。其实呢，他这人就是口是心非，我觉得他并不是真的怨你，就是逞口舌之快而已。”

听到这些，秦言墨却沉默了下来，又想到了一些不愿再回想的事情。忽而开口问：“离儿，那天下那么大的雨，你怎么会在那么早的时辰出现在那里？”

离人怔了怔，有些心慌，“我、我是.......”

正在此时，车辇停了下来，前方有些嘈杂声传来。两人正好奇出了什么事，一位兵卒前来报告：“王爷，前方有几位身着乌蒙装束的女子在鬼鬼祟祟，王统帅已经命人捉了起来，如何处置，还请王爷定夺。”

乌蒙装束的女子，离人想到了巴娜。未待秦言墨开口，她就先把话接道：“我去看看。”

她没猜错，果然那几人当中就有一个是巴娜。她看起似乎没有畏惧，把其余女子都护在身后，其余女子面对大宣兵，瑟瑟发抖。

巴娜看到离人，毫无动容。她挺直腰板，微抬下巴注视着离人，似乎在说，要杀要剐，随你便。

她们本就是一位随军侍女，生命低贱。如今军败国亡，她们想逃回故国找亲人，然而四处都是大宣兵，躲躲藏藏中，还是被班师回朝的大宣兵发现了。

“夜，令人送她们回亲人身边吧，几个姑娘家手无寸铁，流落异乡，怪可怜的。方唐之造的孽，本来就与她们无关。还有，当初我在乌蒙兵营时，这位姑娘对我有诸多照顾，我还欠她一份人情呢。”

离人这份求情的话，让巴娜愣住了。她以前那样刁难为难她，难道她一点都不记恨在心？她以为离人不过是假惺惺，可她眼里分明写满了诚恳。

秦言墨随即命人给她们牵来马匹，备了多日的口粮，又亲笔写了一封通行令，盖上了他的印章，交给护送她们随行士兵的一人。

有此通行令在手，在任何关卡都不怕有人为难，都要立即发行。

巴娜犹豫了一会，还是与姐妹们跨上了马背，远去时，她回过头来，望着离人的眼里依旧有些不懂。

不过离人能看得出，巴娜这一眼俨然充满感激。其实她心底里也是十分感激她的，虽然她对她针锋相对，但在乌蒙兵营中，她对她的照顾是实实在在的。她本性并不坏，只不过两人是站在对立的阵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