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2 / 2）

他的出现，他的劝慰，终让婆婆入土为安。

笛音四起，声声如泣。墓碑前的离人，她那清澈的眸子终生恨意。

第二天，她是在噩梦中醒来。他不知道她被掳去之后经历过什么，她也不愿提起。那时候的她，需要有人相伴，他却跟她道了别，那一刻，她眼里灰蒙蒙一片。

离开萧吴那一晚，面对着竹屋的方向，才知道什么叫不舍。

原来，他凉薄的心早已被她融化，从起初的并非真心，到后来的深不知觉，以致在随方唐之逃往乌蒙国的路上，对她思念如狂。哪怕后来得知她爱上了萧王，对拥有她的欲望也不曾少一分。

事实上，他隐约中能猜到她被掳去的目的，是要了她身子，后来证实了他的猜想。只是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上官红衣做的一切是为了萧王，要了她身子的是萧王，故她认为杀死婆婆的凶手就是萧王。

既然如此，他将计就计，便一切推给萧王，只要能让她恨他，离开他......

上官红衣盯着面部抽搐狰狞的韬无以，道：“当初，我可没有要你杀人。”忽地莞尔一笑，当真倾国倾城，“谁能想到，风华无双的韬公子，一副好皮囊下，是藏着这么一颗虚伪歹毒的心呢？连王爷都着了你的道。”

“你我都是不择手段的人，你就别给我玩什么好人。你口口声声说做的一切是为了王爷，有没有私心，你最清楚不过。”韬无以松开了手，同样莞尔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半脸无情铁面之下，显得越发阴森。“如果王爷死了，最大损失的人是你，你以为你爱的是他，其实你最爱的是自己。”

当爱一个人夹杂私心，又怎能称之为爱呢？

上官红衣眸光一滞，冷盯着韬无以的脸，却默了声。

她的这一切繁华，没有了秦言墨，她不可能拥有，包括她的命。

她当然爱他，甚至超过自己，若是让她为他而死，她毫不犹豫。而她身负家仇，他是唯一有权有谋能助她的人。她认为只有报了家仇之后，才能安安心心地爱他。

那一年，她与王爷两人合谋利用了方唐之的野心和贪婪将他关进西狱之后，她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了，他却病发了。

四月枯，似乎是为了呼应名字，每年四月，他总是病作厉害，他都挺了过来。但这一次不同，甚至连神智都开始失控了。

“他浑身血液躁动，搅滚了蛰伏在血液中的四月枯，故加重了病情，护心丹镇压的作用微乎其微。所谓万物相生相克，也许......阴寒之物能克制，外物估计也无济于事。不知若找一位阴寒女子与他......也许能镇住病情，哎，这也许是老夫一厢情愿罢。”

胡太医无奈且无心的话，她听了去，于是满天下给他寻找阴寒女子。

哪怕希望再渺茫，哪怕是与别的女子交合......她都要试一试，没有什么比他活着更重要。

她从来没想到，有人会亲自给她带来阴寒女子，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作为交易，她需救出方唐之。

在几乎无可挽回的局势里，这个假扮老者的青年要她救出方唐之？想她费尽心机才使方唐之一败涂地，将他送进西狱，如今又需要将他救出，既荒唐又颇有意思。后来，她暗中调查，得知他是方唐之遗落在民间的儿子。再后来，她手刃方唐之，祭了家人在天之灵，她并没有斩根除。这并非是她仁慈，而是恩怨分明。

从这点来说，她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好人。

对于这次交易，她答应了，但她必须占主导地位。

她虽担忧秦言墨的病情，非常着急，但方唐之行刑在即，想那个人比她更急。果然，她指出必须先要人，满意了才能交易，他也答应了。

如果女子与秦言墨交合若不能缓解病情，那么她会交易作废！当然还有别的心眼，秦言墨若熬不过此难，那么她定然不会答应救出方唐之，她的家仇也就报了。如果秦言墨病情好了，救出方唐之，他还是会助她再次搞垮他。恰好，她认为方唐之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了，她要让他知道是谁玩弄了他，让他死不瞑目。

而且还能让无能的皇帝着急着急，她乐见其成。

她第一次见到离人时，她正昏迷着，是一位长相不怎么出众的普通女子，对于这一点，她很满意。

那一晚，她一夜未眠。

十年来，她一直想成为他的女人，可如今，她眼睁睁看着别的女子成为他的女人。但她不后悔，哪怕她心如刀扎般痛。

一夜过后，他果真好了起来，知道这一切是她安排，他怒不可遏，还掐住她脖子叫她不要自作主张。那又怎样？如果重来，她还是会这样做，她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去，她要他活着。

救出方唐之，皇帝慌了，对秦言墨更加猜忌了，把胡太医召回了宫中。他身边是不能没有大夫的，唯一的方法就是甄选医术高超的大夫，同时这样一来，也能分散些皇帝的猜疑嫉恨。

让她惊愣的是，甄选赛中，她又见着了离人，而且朱主管对她的医术还挺满意。

她便有了自己的打算。

想起每月的四月，他都在痛苦中煎熬，她的心有多难受只有她自己知道。曾经他差点就死了，她承受不起失去他的痛苦，他能安然度过此次，那么下一次呢？

所以她不管，她被怀疑别有用心，或者被骂冷漠无情也好，她不奢求离人的医术能治好他，但她是阴寒体质这点就够了，因为只要他病发了，随时就能利用到她。为了这私心，她就是要选她，让她进了萧王府，让她在他的身边。

为了爱她，她是卑微的。默默付出，他从来不理解她的做法，对她冷言相待，这也罢了，她还得看着她在王爷身边出入......她只有以冷来伪装自己，假装不在乎......

她爱他，她可以不顾自己的不情愿，不情愿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只要为了他，她可以不择手段。

的确，她的计谋离不开他的权力支持，她的确把自己复仇大计的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这是她的私心。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否定她对他的爱。

但招离人入府，是她做过最对也是最悔的一件事，她永远丢失了他，永远......

从回忆中回神，上官红衣反唇相讥：“韬公子难道就只是简单地遵从娘亲的叮嘱，一心一意只是为了救出方唐之，就没有别的想法？呵......方唐之是什么人？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持朝纲，有着狼子野心的人，这样的人岂能甘于失败？甘于平庸？你救出方唐之，一路助他，如若他东山再起，重回巅峰，你又是他唯一的儿子，这其中的利害，你没衡量过？”

气氛又冷了几分，韬无以攥紧了拳头......

“你不是府里的人，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婢女的喝声遥遥传来，打破了屋里的剑拔弩张。韬无以有一股不祥感，抢先开门出去，站在阁楼观道上，瞧见了楼下前方一个奔逃远去的背影，那是他熟悉的背影。

他大惊失色，追了下去，“离儿......”

上官红衣莲步而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