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2 / 2)
昔日那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幼童早已长大,卫衣服侍了开国帝王,现在的陛下还羽翼未丰,可就开始尝试着如何展翅高飞了。
卫衣冷眼旁观,他一言不发,想要看着这位少年皇帝是如何一步步成长,或者说,步入深渊。
左凌轩沉了沉气,蓦然冷笑道:“终有一日,寡人要这天下俱匍匐于寡人的脚下。”
卫衣心中蓦然一沉,但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对陛下笑语宴宴,赞其天命真子,拥万世江山,今不过是潜龙未出罢了。
临到晌午,卫衣才得以回到西厂,侍卫道:“督主,您回来了。”
而繁缕也才从女医馆回来,小欢子过来传话,手里提着大红木漆食盒放到桌子上,道:“督主说今日不和夫人一起用饭了。”
闻言,繁缕蹙了蹙眉,依旧坐了下来,神态萎靡,低声应道:“嗯,那好吧。”
杏仁豆腐,香菇扒菜心,清蒸肉末蛋,清炒笋丝,什锦蜜汤,小煎饺……都是繁缕爱吃的菜式,她和督主喜欢吃得似乎差不多,不过卫衣尤为厌恶葱姜蒜,故而饭菜里从不会出现这些东西。
繁缕头一次没有与督主一起用饭,反而有些不适应,她的习惯形成的太快。
“早知道就和师父她们留在女医馆用饭了,还想着和督主吃饭才赶回来。”繁缕眉尖微蹙,拿着筷子轻轻抱怨了一句。
本想着督主要回来,便婉拒了师父留她在女医馆用饭的提议。
小欢子怀里抱着食盒,恰巧听见了这一句,便觉得是夫人想着和督主一起用饭,所以很失望。
繁缕安安静静的自己吃饭了,偶尔叹息一声,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能和师父栀子她们一起吃饭,就这样轻易错过了。
在门外的小欢子听来,只是夫人一个人吃饭很孤单才会至此。
卫衣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他今日没有食欲,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才猛然惊醒,道:“进来。”
进来的人是在繁缕那里伺候的小欢子,卫衣淡声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小欢子自作主张道:“督主,小的才从夫人那里过来。”
“夫人什么事?”她能有什么事呢,卫衣心觉稀奇,繁缕虽说近日对他热络了些,但还是个面皮薄的女子。
“夫人没事,只不过,”小欢子在卫衣面前正色了许多,但还是故意谄媚道:“督主,夫人可是特意回来等着和您一起吃饭的。”
卫衣有些惊愕,挑眉道:“等本座?”
她应当是避之不及才对吧,卫衣本是不信的,可偏生小欢子一脸诚恳不像是说谎,而且,他的确是想要相信一次。
等他,这两个字,令卫衣莫名的有些欢喜,从没有人说过,想要等他一起用饭,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的悸动之情。
繁缕在他眼中只不是个还没修炼到家的小妖,相对这皇宫里的各色妖魔鬼怪,卫衣很有自信,繁缕在他面前根本就是能够一眼看透。
“那便过去吧!”言罢,卫衣撂下书,起身就往内院去了。
卫衣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小平子凑了过来,对小欢子小声道:“小欢子,你可别吃力不讨好。”
“哼,你就信我罢,你不信,咱哥俩打个赌,就赌督主赏你的那块玉佩。”
小平子心想,我在督主身边伺候这么久,还不知道督主喜不喜欢谁,遂意气道:“赌就赌,我不信你能比我还了解督主。”
小欢子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若论其他他自然不敢打包票,可这件事情上,必然是十拿九稳。
而这厢,繁缕看到卫衣突然进来坐下,着实吓了一跳,米饭噎在嗓子里,急急忙忙的喝了一口汤顺下去,才抬头疑惑的问道:“督主这是要和奴婢一起吃?”
卫衣只道:“本座不能吃吗?”
繁缕摆手连声道:“自然不是,这里是督主的地界,督主想如何,便如何。”
繁缕头一次发现,自己也可以这样伶牙俐齿,她从前被督主的名声吓坏了,在他面前说句话也是哆哆嗦嗦的。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其实这房间,除了新婚之夜,卫衣进来过一次,就没有再踏入一步过,他闻到那清淡的香气,房间雅致秀气,站起来走到内室看了看。
女子的房间总有些清新的感觉,有种淡淡的香味,明亮干净,床上是那床大红锦绣喜被,繁缕觉得麻烦,也没有多余的被子,便没有从新换。
繁缕坐在饭桌边,斜身往里看他问道:“督主您怎么了?”
卫衣正拈着一只她挂在床帐上的素色香囊细看,回了一句:“这房间不错。”
“是,是吗,咳,其实,也不过尔尔,尔尔。”繁缕的筷子颤了颤,一根笋丝从筷子尖掉下去,然后抬头看着督主,她也觉得不错,但您不能进来住。
这句话她是必然不敢说出口的,卫衣也只是随口一说,回头却看见对方紧张的神情,顿时有些索然无味,都一样的怕他,没什么意思。
“你害怕本座?”卫衣听出她语气里的排斥,回过头双眼微眯,问道。
看着繁缕脸上缓缓绽开一抹谄媚虚伪的笑意,喝令道:“别说谎,本座看得出,不信。”
“啊,好。”繁缕尴尬的收回笑容,咽了咽口水,在此威压下,只得实话实说,点头轻声道:“怕,怕极了。”
卫衣负手而立,面无表情道:“既然怕,就莫要强撑着讨好了,本座不需要。”
繁缕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竹木筷,紧张地问道:“督主,您又不高兴了?”
“什么是又?”卫衣拧眉,疑惑的问道。
繁缕暗暗叫苦,面上干笑道:“上次,奴婢说那什么的时候,您不就是这样。”她都不敢说清楚是什么事。
卫衣突然笑了,甚是轻松道:“那次,那次本座没有生气。”一双褐色的眼睛含笑微弯,仿若清水微漾一般。
听到这一句,繁缕瞬间欣喜道:“是吗,那就太好了。”
卫衣站在她身侧,目光清和,蓦然微微俯身含笑凑近了她的耳畔,相隔不过寸息,认真说道:
“但是这次,本座生气了。”
一字一句,字字真切,落入耳中,如同擂鼓,繁缕下意识呼吸微噤,却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知热气酣然袭向耳侧,感觉浑身一颤。
晌午的阳光,亮堂堂地洒落在他干净的后颈上,赫然在目的,是白皙如玉的肤色,细细看来却是偏向牛乳那般白,明晰无暇,似有皂荚的清苦香味,褐色的眸子似笑非笑。
繁缕一时怔怔的想,倘若,倘若,这人不是个太监,便好了。
若是那般,嫁给了这样的人,岂非梦中也要笑醒了。
某一瞬,怅然若失。
※※※※※※※※※※※※※※※※※※※※
方才,吃完米老头,问室友:小骨,你在下面吗?
她仰起头,天真的答了一声:在。
那就好,我在上铺放心地伸出手,把包装袋从她头上扔下去了。
明天大概要坐轮椅上课了。
然后,坐在床上晃着腿叫唤:班长,班长,你再不看我,过一会就看不见我了。
小骨转过头,略惊慌不解:嗯,怎么了
,为什么?
我:因为一会就要熄灯了。
众舍友:“……”我们可以打死她吗?
遂,作者卒。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