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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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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卫衣拿出一个红绸布包起来的东西,繁缕看了一眼,摸了摸,蹙起了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给我的?”繁缕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不然怎么和小时候一样了,转过头去就往被子里一躺,揉着眼睛再起来,那一抹淡青色照旧站在床前。

“给你的。”卫衣点头道。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这场景有点眼熟,像是小时候过年的时候,似乎猜到了是什么东西,问道:“督主,我没做梦吧,这难道是压岁钱?”

卫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偏头淡笑道:“对,压岁钱。”

繁缕接过来,跳下床来,正正经经的站在督主面前,一脸喜气洋洋的,对他握拳作揖,脆生生道:“大吉大利,年年有余,督主大人新年纳余庆。”

“你这傻丫头。”卫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就是看见山竹给下面的小太监发红包的时候,才想起来的,想必繁缕也喜欢图个吉利的。

繁缕这才打开,不仅有穿起来的铜钱,还有两张五十两的银票,瞪大了眼睛,惊呼道:“督主,您真大方。”

卫衣没好气瞥了她一眼,轻哼道:“是啊,本座这么大方,你要听话才对。”

“这个自然。”繁缕眉开眼笑的牵着他的衣袍,笑嘻嘻道,带着些孩子气的调皮。

宫里过年也是喜气洋洋的,卫衣只是这么一会,他是要到陛下跟前去的,看着繁缕连连点头笑了笑,敲了敲她的脑袋,微微俯身道:“自己好生在这里待着吧,本座走了。”

“噢,好吧。”繁缕捏着手里丰厚的压岁钱,想着自己的小匣子里又能添上厚厚的一笔。

小平子跟在后面送来青缎素面斗篷,给督主拢上,今日是大年初一,他还要到御前侍奉,说是提督大人,在皇室宗亲面前,到底还是奴才罢了。

繁缕没有在西厂待着,而是回了女医馆,女医馆里年味浓重,大家见面纷纷拱手贺新年,繁缕寒暄过后径直去找了栀子。

现在是栀子带着青黛,紫苏和她的小徒弟,倒也不会很冷清,有人走就有人会来。

青黛看着繁缕的目光很温和,这到底是是她的师姐,青黛下意识对她有些亲近,见她来了,便坐在她的身边。

繁缕念着师父的交待和同门之谊,对青黛的亲近也不拒绝,从西厂带了吃食来几人一起分食,其实都是上次从宫外买回来的。

“桔梗回来过好几次,都是去了药房,听说是江月宫的宫女生了病。”

繁缕听着她们闲话,都是些宫闱间的事情,只是偶尔听到桔梗的名字,才插嘴问一句:“桔梗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两天,你没在的时候。”栀子答道。

繁缕嘴里含了一片桃糕,问道:“是江月宫有什么事情吗?”

“不过,江月宫倒是没什么,反而是翠羽宫,因为桐嫔娘娘有孕,翠羽宫的宫人一点病都不能染的,不仅桐嫔娘娘每隔三天请一次脉,翠羽宫的宫人也要医女去看。”

繁缕抿了抿唇,怪不得今年大家都这么忙,不过桐嫔娘娘有孕是国之重事,这般也无可厚非。

“你是没看见,桔梗那样子,真是春风得意,随手就几个银裸子,药房那些人怎么不可能巴巴的凑到她跟前去。”

栀子眉眼带笑,在她看来,只要过得好就可以了,不管是投靠了谁,前路如何,谁能预料呢,管她好不好坏不坏。

繁缕自然知道桔梗过得好,但没想到如今出手能够这般阔绰,宫里除了月例就是主子的打赏,当然,这只对于比较低等的宫人。

“桔梗如今是庄嫔娘娘身边的人,自然是要比咱们得意的。”紫苏笑了笑道,她手里拿着洗干净的杯子,往里面注入茶水。

江月宫,桔梗侍立于殿下,庄嫔施施然的坐下,问她:“你已经有了法子吗?”

“是的,奴婢已经有了万无一失的办法,只是,奴婢的哥哥?”桔梗必要保自己的哥哥安全无虞才行,她可不是傻。

庄嫔抚着纤细指尖上的红丹蔻,下颚微扬,用一种慵懒的声音道:“关于你哥哥,国公府里已经传了话来,过不了几日就放人了。”

“多谢娘娘恩典,奴婢必然不会让娘娘失望。”桔梗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跪伏在地,语气感恩戴德,额头贴地一片沁凉,一直蔓延到心头,丝丝绕绕。

“那就好,本宫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庄嫔高昂着下颌,绘着桃花妆,红宝石花钿,张致美艳,她今晚要接驾,一早就准备迎接陛下驾到。

“是,奴婢告退。”

桔梗出了翠羽宫,没有目的的随行漫步,这皇宫里力求处处景致,春花烂漫,夏日林荫,秋桂飘香,冬有红梅。

这满园花木凋零,秋云淡淡,寒雁凄凉,桔梗一身的锦绣富丽,她只觉得戴在腕上的镯子格外冰凉。

虽然她是庄嫔面前一等一的大宫女,但总是单只形影的,不是没有人追捧她,而是她不喜欢,不喜欢这空虚的追捧奉承。

前面似乎是西厂的人,桔梗避了避,躲在了压满了雪的松枝后面,听见前面的人对另一个人说:“这是督主让送回来给夫人的,你送回去给夫人。”

“好,你放心吧。”

前面的人走后,盒子里宣纸飘了出来,掉在地上,那人方要捡起来。

“咦,哎哎,被吹走了。”

那人手里一抖,碰巧一阵风吹过,他顾不得其他,跑着去追那张被风吹走的纸张。

桔梗走近了一看,半开的盒子里,红帕子里包着羊脂白玉佩,通透温润,宛若一抹白云,原来是送给繁缕的。

看来,这位心狠手辣的西厂督主对繁缕却是很好的,她心涌现出一些羡慕,又有些悲悯,可怜繁缕年纪轻轻,在这深宫里陪着一个冷酷无情的太监度过余生,到底是不胜凄凉。

她拿起了那枚玉佩看着,映着冬日里淡薄的日光,仿佛比雪色还要白,无暇茫茫,惨然凄凉。

她,繁缕,栀子,她们三个就此走到了岔路口,主动或者被动的选择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没有后悔的余地。

那人手里拿着一张纸,塞回了盒子里,嘴里嘟囔着:“快点快点,东西还要送到夫人那里去。”

桔梗惊慌之下躲了起来,手中的玉佩却忘了放回去,直到人走掉了,她已经没有了还回去的机会。

她站在女医馆的墙外,独自一人缓缓走着,第一次走过这里的时候,是四年前,她处处入宫,草草学了两个月的规矩。

那天她怀着不安的心情,走过这条陌生的路,进入了女医馆那一小片天地。

听栀子讲西厂提督,她们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那时恐怕谁也没想到,这个传闻中的人,在三年后的某一天,会娶了繁缕。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

夜里听见栀子在哭,而繁缕被惊醒后细细的安慰她,她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装作熟睡的样子。

她不想回家,只是满怀的担心,担心家里的粮食不够吃,担心娘的身体弱,弟弟妹妹懂不懂事,哥哥还能不能娶上嫂子……

后来,后来宫里的事情很多,她们每天都要干活,真羡慕栀子和繁缕,还能一起笑出来,栀子除了很想家,并不这么担心家里的状况,她对什么都充满了希望。

繁缕,虽然整天笑眯眯的,随和好脾气,但看得出,她对那个家并不挂念,桔梗也想像她们一样,没有那么多的忧愁和烦恼。

可能老天就是这样,有的人天生乐观豁达,有的人便生性春伤秋悲,毫无疑问,桔梗是后者。

但她不是大家小姐,也不会什么诗词歌赋来抒发心中郁郁,她只能深埋心中,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当嫂子要跪下的时候,年幼的侄儿嚎哭的时候,她无法拒绝,家里唯有她能够接近贵人,能有机会救出哥哥,这条路她不得不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女医馆门口,栀子背着药箱从外面回来,桔梗叫住了她:“栀子。”

“咦,桔梗,你怎么在这里?”栀子看见桔梗没有繁缕这么大的反应,她与桔梗见面的日子不少。

“哎,我才从郑尚宫那回来,这些人啊,年轻都落了病根子,现在年纪大了就吃苦头了,三天两头的就要看一看,你可别冻坏了,外面多冷啊,快进来坐吧。”

谁知桔梗看着她,认认真真的道:“栀子,我不会吃这样的苦头的。”

栀子挑了挑眉,没说话,桔梗如今是江月宫炙手可热的大宫女,能吃什么苦呢,倒是她们这些医女,整天在寒风呼啸里跑来跑去。

栀子忽然想起来道:“对了,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这不是快到你的生辰了吗。”桔梗只是随便走到了这里,栀子问她,便信口胡绉了一句。

栀子捧着她的手,心里暖暖的,笑道:“呵呵,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自己都忙的快要忘掉了,真是我的好妹妹。”

桔梗端起茶,装作无意问道:“对了最近繁缕她,想在怎么样,还好吗?”

栀子倒了一杯茶水给她,点头笑道:“嗯,还不错,我看她红光满面,没冷着没饿着。”

繁缕在外面从来不多说西厂的事情,起初也有多嘴的想要问一问,但繁缕笑眯眯的就是不说,问的多了转过头去不说话,旁人也就晓得了,打听西厂的事,不是找死吗。

“哦,那就好。”桔梗沉默了半晌,忽而感叹道:“栀子,认识你们真好。”

“怎么了,你这是有什么事吗?”栀子问她。

“没什么事,就是有感而发,栀子,我走了。”桔梗向来如此,不想说怎么问也不会说的。

“好吧,我送送你。”

栀子站在门口,看着桔梗的身形渐渐消失在冬日夕阳的斜晖里,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女医馆里,光秃秃的黄角树伫立在院子里。

就剩她一个人了,她笑了笑,摸着粗糙的黄角树干,树干上积着厚厚的白雪,她说:“丁字号房,一个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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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的晚了,家里有事,昨天久别的朋友来家了,一起聊了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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