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2 / 2)
“那,敢问督主,是什么人做的?”她抬起头,看向督主。
卫衣瞥了她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暂还未明,过几日就知道了。”
翠羽宫主殿。
“娘娘,听说,陛下已经准备下旨,废除庄嫔的封号。”碧秀脸上掩不住的雀跃,把这个好消息笑嘻嘻地告诉主子。
“不会的。”桐妃娘娘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而是异常淡然的否决道。
碧秀睁大了眼睛,不解道:“娘娘,怎么不会,娘娘腹中可是龙子,庄嫔此行罪大恶极,陛下可是怒不可遏呢。”
“因为庄嫔姓卢,所以,不会的。”一旁侍奉的清平,忽而幽幽道。
桐妃对清平向来赏识,闻言笑道:“噢,清平你来说说。”
“是,奴婢拙见,”清平在旁颔首,低眉道:“因为太后娘娘绝不会允许母族出现废妃,所以,要么死,要么降位。
但今娘娘腹有龙胎,宫里不宜见血,必然不能出现妃嫔横死的病症,所以庄嫔唯一的结果就是失宠降位。”
说着,清平端着一盏汤药递到桐妃娘娘面前,桐妃并不娇气,只是皱了皱眉,屏住鼻息一口饮下。
碧秀连忙端来了青梅蜜饯碟子,桐妃娘娘拈了一片含入口中,淡化了口中的苦涩味道,才檀口轻启,点头道:“清平说的不错,正是如此。”
碧秀放下碟子,闻言蹙眉委屈道:“原来如此,那娘娘这一次,岂不是白白吃了苦头去。”
桐妃笑着摇了摇头,支颐道:“倒也不是全无好处,碧秀,你要知道,有时候,一个人的喜恶能影响许多事。”
陛下经此一事,只怕会对卢氏女子充满戒心,庄嫔的失宠,就意味着卢国公府用她她曾经为卢氏女所铺的路,至此全部坍塌。
而如今作为位份最高的桐妃,只要她好好的诞下皇长子,即便是溧阳郡主入宫,她也能够站稳脚步,在这后宫方有她真正的一席之地。
清平柔声道:“此次把西厂督主的对食也牵扯了进来,好在最后无事。”
桐妃懒懒道:“的确不能得罪了他,你们以为,这一次能够如此顺利,就没有他的推波助澜吗?”
庄嫔惹恼了他,他便去打压卢国公府,至此庄嫔再不敢去招惹他,不说是本事手段如何,这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即便不能拉拢过来,万也不要得罪了这等人。”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桐妃曾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此时却不得不信。
“是,奴婢等谨记。”清平二人异口同声道。
桐妃见事清楚,枕边风只有对掌权的人用才好使,而今陛下大权旁落,所谓枕边风简直就是笑话,还是安安分分的才是正道。
“娘娘慧敏,连大人都长了面子。”桐妃笑了笑,她家里是书香门第,她能入宫为妃少不了前朝父亲兄弟的帮忙,自然也是要为自己的母族谋名谋利的。
“娘娘,那接下来该怎么办?”碧秀问道。
“接下来,就没有咱们的事情了,本宫现下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养胎,为陛下诞下皇长子。”
说完,桐妃手掌轻缓的抚过小腹,目含锐色,庄嫔这个不知死活的,胆敢算计她的孩儿,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但凡世间女子,性虽柔弱,却为母则强。
“吓到了?”
“我以为,这次不能活着出来了。”劫后余生,仍然心有余悸,繁缕低低声道。
卫衣看也不看她,轻描淡写地说:“不会真的把你们都砍了的。”
若是桐妃还想要在陛下面前保持善良的面目,存留贤惠的名声,必然会在揪出真凶后,为这些被无辜牵连的人求情,这也是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
繁缕抿了抿唇,天知道她这十几天里,闲得把遗言都颠来倒去想了十几遍,再关她们几天,不用陛下圣旨来砍头,自己都快把自己吓死了。
隐隐的痛意丝丝缕缕的袭来,她捂着腹部,不仅没能缓解疼痛,还越发严重,繁缕闭了闭眼,半个月,半个月了,她竟然给忘了。
繁缕自从回来便不讲话,卫衣想,她与那个名为桔梗的宫女,已经好到此时便开始伤情了?
“繁缕,你怎么了?”
繁缕眉头微微皱着,蜷着身子抿着唇不说话,卫衣见状伸出手探了探她的脸,有点凉,并没有发烧的样子。
“你是很疼吗?”他略略蹙眉,这半个月虽然她们都被关了起来,但并没有人用刑。
“疼……”她轻轻吸着气,轻轻蹙着秀眉,眼睛几乎快沁出泪来。
想也知道,这半个月都在那偏西殿里打地铺,也没有阳光,身体进了寒气,此时来了月信才会这样疼。
卫衣也想到了这里,挑眉道:“你莫非来了月信?”
繁缕无力的点头应道:“是。”
“那个东西放在哪里?”他问的是月事带。
“不劳烦大人,我自己去拿就行。”繁缕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去拿,可她头一次疼得这么厉害,才站起来又弯下腰去,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卫衣看她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直接按下她,问道:“在哪里呢?”
“嗯,在靠着西墙角的箱笼里。”繁缕萎在椅子上,她想,自己现在这样子一定难看极了,真不想让督主看见。
“给。”
“多谢督主。”繁缕垂着头接了过去,她站起来转身去里间换,等她换完了出来,便恹恹的趴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先在这里躺着吧,你屋子里太冷。”繁缕的房间半个月没有人住,现下倒是森冷冷的,紧接着繁缕就被抱到了床上。
她疼得几乎没什么力气了,蜷缩成一团虾子在床上,只是恨不得死了算了。
她萎靡的蜷缩在床上,从被子里钻出来,低声虚弱道:“大人,能不能帮我灌些热水来。”兴许捂一捂就好了。
卫衣倒不曾见过她这个样子,分外可怜虚弱,抬手给她掖了掖被子,温声应道:“好。”
过了半刻,督主端着东西进来了,热乎乎的,亲手端到了她的嘴边,道:“来,先喝一口这个。”
繁缕本不想喝,但热水的确能有些效用,便低过头去喝,入口还有种辛辣的味道,一看竟然是姜丝红糖水。
卫衣以前伺候主子上来的,自然多多少少也知道些,这时候也不可能去找太医开药,繁缕自己也是医女,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脑袋清不清楚还是一回事。
很快,就喝完了一整碗,卫衣今日格外亲和,看着她俯身温声问道:“还疼吗?”
“嗯。”繁缕倒是老实的应了声,她此刻热的满头大汗,不知是不是因为姜糖水的缘故,白日里也很疲倦,过了半个时辰,就窝在被子里沉沉睡了过去。
卫衣将汤婆子塞到被子里,放到她腹部的位置,又压上被子,做完这些,他忍不住坐在床边仔细的看她,发丝凌乱,疼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真是奇怪,分明这样的柔弱纤瘦,他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小姑娘,卫衣看着她睡颜安稳,眉也不似之前拧成一团了,应该是好很多了。
一夜长梦漫漫,一场梦竟似乎一生,醒来尚有沧桑心性,怅怅的叹了一口气,摸着身下的锦被,对,已经回来了。
这里是督主的房间,那张矮塌是她曾经睡过的,现下竟然变成了督主和自己调换过来。
繁缕此时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以前并没有这样很疼过,昨天实在是疼得稀里糊涂的了,只不过督主的被子分外厚软,又轻轻的佛手柑的味道,昨日才忍不住睡着了。
正出神,卫衣提着食盒推门而进,见她醒过来了,开口问道:“你今日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繁缕就像得了重病一样,恹恹的没精打采。
不过确实直不起腰来,酸痛无力,裹着被子在床上一坐,看着督主将饭菜一样样给她端过来。
她看着笑了笑,卫衣看见,问道:“为何发笑?”
“没想到也有您帮我端饭菜的一天。”繁缕看他端菜的样子,莫名的就想要笑,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窗外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得是。”卫衣瞥了她一眼,心想待你知道真凶是谁,那才是真正想不到的。
她向前倾了倾身子,对上卫衣的眼睛,笑盈盈道:“咳,之前我照顾您的时候,我还想过,谁能指使您这位提督大人。”
卫衣端着一只盛着饭的碗放在她面前,鼻尖发出一声轻哼,看着她淡淡笑道:“哼,你志气倒是挺大的。”
繁缕眨了眨眼,又抿唇一笑,莞尔道:“这么匪夷所思的愿望都实现了,可见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
卫衣倒是不恼,想了想,反而问道:“你若是疼一次,才能实现一次愿望呢,还会许愿吗?”
繁缕顿时萎靡,缩回了被子里,连连摇头道:“那就算了。”昨日的苦楚令她心有余悸。
卫衣笑了笑,没有说话,繁缕低眉轻声问道:“大人是觉得我没有野心吗?”
连这点心都狠不下去,倘若真的有这样的愿望,宫里的女子必然是踊跃之至,繁缕不敢,她从来不是什么很有野心的人,在这个地方,由不得你去选择什么。
她有点害怕,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她能一直这样初心不变吗,她怕自己也会变得不认识自己,但更加怕死。
她会如何抉择,多半也逃不过这无奈的宿命。
出乎意料的,卫衣听了她的话,揉了揉她的头发,眉眼温柔,轻言道:“不,本座希望你永远都别有这一天。”
当一个人狠得下心对自己的时候,也就是他失去一切的开始,失去原则,失去本心,失去人性……卫衣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可他不想繁缕也变成这样,唯有经历了难以忍受的痛苦,才会变得那样狠心。
“吃饭吧。”
繁缕抬起头,真心实意的说:“大人,您真好。”
卫衣声音沉沉,半含笑道:“呵,于你而言,看本座是好的,在旁人眼中,与你可是反之。”
“这个,既然大人只让我看到好的一面,我自然是要接受这样的好的。”繁缕犹豫了一下,低垂眼帘,偏头捋了捋耳畔的发丝,缓缓道:“大人的意思,我虽愚钝,却也明白。”
“繁缕,你……”卫衣错后一步,颤声道。
耳畔如有雷震,轰鸣声声,她懂了,她明了,她都知晓了,可她的神情自若,却让他鲜少这般惶惶无措起来。
“大人,您怎么了?”繁缕仰头看着他,目光清明与平日无异,阳光洒落在耳边,颊边梨涡初现,笑靥如花。
卫衣很快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缓声道:“没事,本座还有事情,你好好休息。”
他注视着她,只是觉得神奇至极,在这前十几年里,他从未想过,这枯燥冰冷的漫长生命中,还会出现一个她。
繁缕点点头,温声道:“那督主您去吧。”
眼看着房门闭上,繁缕颓然向后倒回了床榻上,深陷进柔软的锦被里,这动作令她有些熟悉,她想起了大婚那一夜,也是这样。
红烛喜被,她心怀瑟瑟坐在床畔,无限悲凄,只想好好的活着,这对不对,繁缕自己也说不清了,宫中对食许多,真的动了感情的也不是没有。
只是有些不一样,督主的身份太高,他们并非心甘情愿在一起,繁缕睁开眼,窗外的冬阳透过薄透的窗纸,能清楚的看到空中漂浮的飞尘,她翻过身闭上眼。
她把督主当成了什么?
在翠羽宫被关起来的日子里,她想了许多人,午夜梦回,想着回西厂去。
当成了归宿和家人。
说着不要想太多,可哪里能不多想,她想起的督主,总是对她那般的好,真是由不得不心生欢喜。
繁缕略略睁开眼,半梦半醒,露出一丝温淡的笑容,腰身酸软无力,但已经渐渐减轻,一切都在变好。
这般,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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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得和过年一样,忙忙碌碌,亲戚还挺多的。
忘记说,天凉啦,注意保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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