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2 / 2)
“是。”陆午应道。
卫衣看向寿安宫的方向,卢太后二十六岁守寡,而陛下七岁登基,先帝虽是武将出身,但其慧明睿智,怎么可能舍弃中意有加的四子,而去立一个孙辈的七岁孩童为帝。
而那样的一个卢国公府,连对他出手都要用暗算这种手段,妄想辅佐一国之君,可笑。
卫衣倒是有些为陛下悲哀了,原本隶属帝王的乌衣骑臣服于摄政王,而同样的西厂,也背离而去。
卫衣很坦然,他本就并非什么善类,对于他们这种太监来说,不奸诈不成功与名,对此,卫衣与禄公公还是很认同的。
这个辛秘,真是令人期待呢。
“表姐,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何要害我……”哭声凄怨,哀诉不绝于耳。
夜半惊醒,卢太后从锦绣床榻上坐起来,她满眼血丝,一背冷汗,抚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
她总梦见,耿琼琚拖着一身水迹向她扑过来,窗外雷鸣电闪,人影幢幢,她能坐到这太后之位,总是要踏着人命才能上来的。
她前半生过得顺遂,又嫁给皇长子,眼看着就是太子妃,谁知偏又生坎坷。
卢太后看着皇长孙的不冷不热的样子,反而因为与左凌轩幼年太过相似,引起了她的反感,这不是,不是她的孩子呀。
但唯有如此了,她从此不能再生育了,而她亲生的孩儿一出生就不幸夭折了,又得知自己的身体再也无法孕育子嗣。
初初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五雷轰顶,她只是闭了闭眼,想到家族的式微,所有的希望全都挂在她一个人身上,那么,唯有这样了。
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身后的卢国公府,混淆皇族血脉,即使她已经是太后之尊,那也是诛九族的罪名,不可饶恕,多半是最后一抹白绫赐死。
耿琼琚留宿宫中,她听到了那些话,居然还对她说什么都没听到,还说她什么也不会说出去,这是在要挟她吗。
福公公做的很干净,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摄政王妃耿氏不慎溺死,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殒。
连执行命令的福公公都不知道,耿琼琚为何碍了太后的眼,他们只是依照吩咐,将她活生生的推入水中淹死。
耿家最大的依持没有了,对于卢太后来说自然没有用处了,可他们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再容易不过了。
卢太后也意识到,左凌轩渐渐长大了,必定会有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毕竟纸包不住火,到时候结果会如何,她,她必须开始未雨绸缪。
野心是一步步膨胀的,起初只是为了稳固地位,求得一席之地,而后就是得到荣宠,为了遮掩这个秘密,她不得不去收拢足够的权势,不得不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一年,墨罕来朝,意在求娶上国公主,燕朝现在没有公主,最小的公主也是左凌轩的姑母了,早嫁了八年多了。
这是件大事,按例的话,通常是用身份较低的宗室女或者大臣之女代替,赐封公主名号,接入宫中而后以公主之礼,和亲出嫁。
摄政王没有插手的意思,只言任凭陛下决断。
陛下前去寿安宫请安,大抵是想要通过太后娘娘,择选一家贵女以备和亲,母子二人密谈了一番,宁润只看见陛下一脸怒色地冲了出来。
但这一次,很令人惊讶的是,一向优柔寡断的陛下这次异常的干净利落,丝毫没有犹豫拟好旨意。
随后神情冷冽的,咬牙吩咐宁润道:“拟旨,然后送去容华大长公主府。”
“是,陛下。”宁润垂首应道,内心却惊疑不定。
容华大长公主年过四十,膝下只有二子一女,长子为人平庸,次子尚且年幼,唯一的掌上明珠便是这溧阳郡主,秉承着贵女娇养,一家人将其更是疼进了骨子里。
其实,随便封一个宗室女即可,又何必要真正的郡主下嫁,简直是高看了墨罕这等小国,更何况,众所周知,溧阳郡主是皇后的待选人。
“督主,你来了。”
卫衣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是要出宫宣旨意?”
宁润对自己的师父没什么可隐瞒的,四下的人十分有眼色的,退了三步之远,他才低着头轻言道:
“萧大人来过后,陛下就下了两道圣旨,一道封溧阳郡主为公主,即日前往墨罕和亲,另一道是封容华大长公主的长子为兵部侍郎。”
这典型的给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卫衣这次倒不觉得是萧均宁谏言的了,毕竟在萧均宁来到之前,陛下对溧阳郡主的心思就清清楚楚的了。
“看来,咱们这位主子长大了。”懂得取舍利弊了,而不再任凭喜好做事。
这世上,最可怜的真的是女子呀。
进入御书房后,陛下正在书案前打转,看见他进来,便匀了匀气,冷眉道:“卫衣,寡人唤你来,是有一桩事情吩咐你。”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卫衣,你去查一下,卢三小姐此人如何?”
卫衣挑眉,叫他来只是为了这么一桩小事,况且他早就已经查的彻底清楚了,但此刻还不能说出来,只是低头应下。
“行了,你退下吧。”陛下无精打采的摆了摆手。
卫衣出去的时候,正与进来的禄公公打了个照面,两人偏过眼互相不理会,冷淡至极,帝王看见这一幕,才想起曾经自己那出挑拨离间。
这两个在宫里人精儿样的人物,如今变成这样僵硬的关系,还算是他一手促成的呢,那时候他才不过十五岁,想来竟然有了几丝得意洋洋,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确在朝中惹起一阵轩然大波,但圣旨已下,没有再更改的可能。
后宫妃嫔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与前朝的各怀心思不同,一致的欢欣雀跃,准皇后成了和亲公主,不就是说,这中宫之主的位子她们还有可能的。
唯有庄贵人郁郁寡欢,她看众人的笑脸,到底是卢国公府的小姐,背后有太后娘娘撑腰,没有人敢怎么明面上得罪她。
但这宫里的暗招子多,饶是她处处留意,也防不胜防,最不济的,也让她宫里的各项份例缺斤少两的。
桐妃倒也认真管了两次,可每次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训斥两句,下一次再重来。
最后闹得人尽皆知,陛下亲自来了庄采女的宫殿,可惜却是斥责她多生事端,庄采女此时才明白,陛下并非不明是非,根本就是想要打压她。
左凌轩再见她哭闹不休,更是厌恶至极,也或许是想起了其他的什么,对她平添了几分憎恨之情,索性命人关闭了宫门,将她禁闭起来。
桐妃娘娘走到陛下身边,看着哭闹喧嚷的庄采女,柔声蹙眉道:“臣妾纵然有心也无力,庄采女日日哭闹不休,惊扰了其他的姐妹,才致众姐妹恼火,对庄采女有了几分怨言。”
“寡人知道,这不怪爱妃,此女既然顽固不化,也无需多费力气感化了。”左凌轩目光一软,内心越发对桐妃怜惜有加。
待陛下离开后,转过头,桐妃便收起了眼泪,看着那关着庄采女的宫门,不屑一顾道:“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还害得我花费了这么多的精力。”
倒是不知道那位卢三小姐是否也如庄采女这般,只是个外强中干的娇女,若真是如此,那也不要怪她小看整个卢氏了,占尽了天时地利,还落得如此下场。
“娘娘辛苦了,不过这次看起来,陛下对娘娘又存了一层怜惜之意呢。”
她装够了这善良大度,但偏偏陛下和太后就喜欢这假模假样的一出,她并不想轻易放过庄采女。
如今的后宫里还算简单,除了五月份时,提了江月宫里一位会跳绿腰舞的曲美人为婕妤,就是桐妃的位分最高。
就在溧阳公主和亲后,三月后,册封卢氏三女卢玉采为皇后,新后入宫,后宫着实是闹腾了一阵。
新后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佳人,又称不上绝代,婉约如画,年纪略比庄嫔小了一岁,可姿容也就那么一回事,左凌轩并不喜欢端庄太过的女子,更何况他又不是没有见识的世俗男子。
不说后宫嫔妃宫女如何,仅仅见过的两位摄政王妃,就已经是倾国倾城,艳冠群芳的姿容。
说起已经和亲远去,永世不得的心上人溧阳郡主,身边早已有了解语花如桐妃娘娘,妖娆如曲婕妤。
庄采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反常态的没有大吵大闹,沉静如水,反而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自从半年前,卢国公府便没有再派人递信进来,她就知道,祖父他们是彻底放弃自己了。也是因此,她才会任人奚落至此。
而距离卢玉采进宫的这一日,也不远了。
至于溧阳郡主,她倘若现在还不明白,就是真的傻了,陛下竟然会封溧阳郡主为和亲公主,这其中少不了卢国公府的功劳。
她从来不知道,既然卢国公府有这么大的筹码,为何只肯压在卢玉采的身上,明明她也是卢氏女。
那就别怪她不顾姐妹之情了,桐妃之心计狡诈,她是领教过的,卢玉采再厉害,也不可能斗得过她。
她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可以了,让卢家看一看,究竟谁才是他们应该选择的那个人。
繁缕知道这件事后,表现的很讶然,她自然知道溧阳郡主的,宛若春日暖阳般地贵族少女,最令人记忆深刻的是,她与陛下的亲昵不二。
而此时,亲口将她送出故土的人,也是陛下。
她虽然是个奴婢,但也算是见证了宫中贵人的起落跌涨,得意时呼喝傲慢,低落时一步不得自由。
帝王家的无情,偏生他们这些奴婢却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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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想哭,周五回家说炖鸡,周五周六周日没人炖,午饭在我走之前,当着我的面商量,晚上和二舅一家炖鸡吃。
现在我在路上,鸡在家也被哥哥大卸八块下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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