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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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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缕总算有了些用处,她平日里脚程也不少,比不得做主子的金贵,这时候优势倒是显现出来,三个人里她还算好一些,恢复的很快。

清平低声和桐妃说了方才的事,桐妃的脸色也沉如水色,陛下已经派人来了,皇后的人为什么又会来呢。

桐妃伸了伸腿,点头道:“舒服多了,你们也歇一歇吧。”

繁缕的脊背靠着车壁,摇摇晃晃的马车载着她们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清平将脸埋在手臂里。

繁缕与她靠在一起,清平的身子微微轻颤着,不知是因为马车的晃动,还是在哭。

她此时才想起来,桐妃娘娘身边有两个贴身的大宫女,清平和碧秀,她都算是熟悉了。

她一向和清平接触的比较多,所以,对碧秀的印象只停留在很浅薄的面上,突然就死了,想必是让清平很伤心的。

繁缕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药箱,她很害怕,先前卫衣给她的东西就在这里面,这个很重要,不能落到别人的手中。

她得见到督主,这样想着,莫名的有些安心了,幸好督主想得周全。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怎么样的,夜幕深沉,桐妃突然掀起车帘,脸朝外望去,身子便僵住了,余下两人也伸头看过去,皇城的方向隐隐哄起了火光,分外明眼。

桐妃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繁缕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皇宫恐怕已经被攻克了。

这皇城的主人,就在今夜易位,没人心里还抱有什么奇迹出现的这种期待。

繁缕不知道,这一次究竟是福是祸,连最安全的皇宫都乱了起来,那么,卫衣他们呢,他们是跟随陛下御驾出行的。

不过连她们都能从这混乱的宫闱中逃出来,想来督主应是安全无虞的,繁缕这样想着,便觉得安心了不少。

颠簸中谁都没有困意,繁缕怀里抱着药箱,她缩在角落里紧抿着唇。

桐妃抱着熟睡的小皇子,歪着头靠在侧壁上,自己则眯着眼,也不知是睡没睡,只是清平不敢睡的,她要照看娘娘和小主子。

整整走了一夜,乘着黑天才逃得容易,越远才越安全,繁缕起初还是清醒的,最后也支撑不住,抱着药箱睡着了。

“娘娘,暂时可以休息一下。”马车慢悠悠的停了下来,天空微微有了亮色,禁军统领在外面道。

清平撩开车帘,他们此刻正在一片树林后,边上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果然有一大滩河水流淌。

车夫是禁军统领还有另一个人轮流交替的,繁缕从马车里往外着眼一看,那人竟然是林怀。

不过林怀正在喂马,显然也没有认出她来,毕竟也许久没有见面了。

可连督主都跟着陛下去了浮云山祈福,林怀怎么没有去呢。

皇宫乱成一团,远在浮云山祈福的卫衣等人也好不了多少,庆山王兵分两路,一路向皇城而来,另一路则直接简单粗暴的猎杀祈福的皇帝一行人。

连皇城都丢了的皇帝,还算得了什么,倘若是他那个名望所归的四哥,庆山王兴许还要忌惮两分,可现在的这个小侄子,庆山王实在是不放在眼中的很。

时局变得太快,连卫衣都没料到,庆山王这样沉不住气,发动了政变。

他已然迫不及待,成为这王朝的君王,不能再容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

庆山王的人马抵达浮云山的时候,天际恰好亮了,晨曦带来的本应是希望,可这一天,照亮的却是绝望。

浮云山山势起伏绵长,有士兵严防把守山口,寺庙里也是守卫森严,一时半刻那些人倒也还上不来,毕竟庆山王起初为了让皇帝放松戒备,留了大半兵将没有带来。

“那人是谁?”

卫衣也走上前去看,许多人都趴在这里看,不过见他来便自发让出一地,耳边有人惊问道:“哎呀呀,他怎么会投靠庆山王?”

是谁,卫衣紧盯着那身影,渐渐的清晰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心想真是,太冤家路窄了。

“这不是魏大人吗?”一位文官指着远处惊讶道。

“噢,听说魏夫人死后,便一直萎靡不振了,没想到啊,唉,一转眼怎么投靠了这逆王。”

孟大人一脸的老神在在,卫衣看着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想起来,西厂打探到的消息,这老家伙的家人打着回乡祭祖的名头,早早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没有了任何后顾之忧,这些文官才是最狡猾的。

别看这些文官表面上一脸正经,私底下的闲话比西厂的情报还要细致,不过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明明私底下还在说人小话,转过头来就在讲孔孟之道。

卫衣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知道了,真是周全到不能再周全,那么还有谁呢,徐琅,孟烨,曹子初……这些人平素看起来并不打眼,而那些曾经辞官离开的人,只不过是表面上的。

细思极恐,摄政王他,究竟在这朝堂中掌握了多少。

卫衣这般细想之下,惊出一背冷汗,仿佛被人锁住了喉咙,他以为自己起码已经拿捏了一半的消息。

此时看来,他所看见的,不过是一隅之地,此时,他们究竟在等待什么。

突然有人跳着叫道:“这个魏长恭,他究竟想做什么?”

卫衣顾不得再想其他,抬头向远处看去,哪知那魏长恭经似乎看见他一样,直直的看了他这个方向一眼。

魏长恭本是前首辅极为推崇的学士,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本是多方拉拢的人物,哪怕是中立也会是前途无量,却自寻死路。

听了那些人的议论,卫衣才明白,原来是恼恨朝廷杀了他的夫人,心下暗讽道,这竟是个痴情种子,只不过这娶得却是个前朝余孽。

本朝以来对前朝王室中人,一向秉承着赶尽杀绝的做法,这也是历朝历代都会有的事情。

偏偏这魏大人就敢娶她为妻,真不知该说是胆大妄为,还是情深似海。

卫衣指下轻碾黄色的树叶,暗道作孽,魏长恭的夫人,正是他命人杀掉的,歪打正着,遇到了他这个真正的凶手。

突然觉得,还是以利益至上的人比较好了,至少不会感情用事,能够有商量,此时此刻,真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魏长恭一袭黑衣,居于马背之上,挥剑扬威,鼓舞士气道:“奸贼佞臣,人人得而诛之,今朝,吾携尔等清君侧。”

而后便听见排山倒海而来的呐喊声,尤其是最后的清君侧三个字,尤为波澜壮阔。

卫衣没什么感觉,倒是身边的几个文武大臣拈着胡须气得不轻,直骂魏长恭“竖子”“乱臣贼子”等等。

卫衣转过头,便心中暗暗嗤笑:“清君侧,他这是要清何人。”

清君侧,历来多少清君侧,最后清掉了的是君主。

卫衣笑了笑,他心里估摸了一下,这个奸佞里必然是少不了一个他的,可他却尚且不想偿命呢。

宁润大步地跑了过来,看见督主正同几位大臣趴在山上看敌情,道:“督主,陛下吩咐叫你过去。”

卫衣从人群里退出来,很淡然的点了点头,应道:“嗯,知道了。”

殷斯果然在这里,正对左凌轩说:“属下送陛下离开这里。”

“卫卿,寡人相信你能料理好这里。”左凌轩看见他过来了,觉得安全又多了一份保障,他只希望身边的人越多越好,只要有人听从他的吩咐,必然不会有事。

“是,臣明白。”

卫衣隐隐明白了陛下的意思,由殷斯率暗中的乌衣骑保护陛下先行离开,而卫衣留守在这里,安定人心。

遇危机本就是要君主先行离开,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是死是活,就要看主子的心情了。

卫衣离开之前,余光看到了行色同样慌张的禄公公,随陛下走出了几步,突然顿住了脚步,吩咐宁润跟紧陛下,不再多说转身回去。

宁润一头雾水,不知这紧要时刻,督主还回去做什么,唤了一声:“督主,督主。”督主也不搭理他,转身疾步往大殿去。

卫衣回到门口的时候,禄公公正怀里揣着东西要往外走,突然门外逆着光慢慢走出一个人,清瘦颀长的身形拢在斗篷里。

“哪个不长眼的,还在这里挡道。”

禄公公老眼昏花,好一会才看清楚是卫衣,此刻着急出逃,哪还顾得上与他口舌多言,只见卫衣抬臂拦手挡在门口,不让禄公公出去。

禄公公一跺脚,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你拦着我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追陛下。”

卫衣双手抱臂,莞尔道:“禄公公,依本座看,您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禄公公怒视着他,尖声道:“卫衣,你什么意思?”留在这里,开什么玩笑,留在这里不是找死吗?

“你快给我滚开。”

禄公公一把挥开卫衣的手臂,冲出去想要赶紧跟着去逃命,可惜,他面前的人不是那些惧怕他的小太监,而是西厂提督卫衣。

是以,他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这大殿了。

“禄公公,本座忍你许久了,这人啊,怎么就这么愚蠢呢。”

“你什么意思?”禄公公被他钳住脖子,并且一把推回了门里,一双下垂的老眼盯着卫衣,他可没忘了,眼前这家伙会武功。

卫衣不着急,按着他的脖子,缓缓的从门外走了进来,道:“您这究竟是打算去逃命,还是向魏长恭告密呢?”

“卫衣,你胡吣什么,莫要血口喷人,在这里瞎耽误功夫,快快让开,咱家还要去追陛下。”

禄公公急的一脑门子汗,再不出去就要杀进来了,他可不想留在这里,跟其他人一样被砍死,这个卫衣,就是故意给他添堵,来要他的命。

卫衣拧了拧手腕,缓慢地眨了眨细长的眼睛,轻描淡写地说:“时年四月初,禄公公曾经出宫见一个人。

哦,你别误会,我说的不是那个早不知死哪里了的郎奴,而是魏长恭。”

禄公公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郎奴之事他还没有找他算账,复又听到了后面的名字,又心中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明明很隐秘了,卫衣怎么可能从那时候就注意到了。

他自然不知道,当初殷斯向卫衣提起过这件事情以后,他转头便吩咐了陆午去查,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们就能查的清清楚楚。

禄公公见到那个人,正是已经投靠了庆山王,意欲报复他们的魏长恭。

禄公公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黑,最后盯着他恨声道:“当初就该把你这狼崽子弄死了再说。”

卫衣躬着身看他,笑容可掬道:“可不是,养虎为患。”

他伸手掐住禄公公的脖子,冷声问道:“不与你废话了,陛下当初究竟许给庆山王什么?”

禄公公愣了愣,扯出一抹讥诮的笑意,喘着粗气,叫嚣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的西厂不是无所不知吗,何不自己去查?”

“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哼。”禄公公才不相信他的话,卫衣这个人一向狡猾,满口谎话,必然是想要炸他的。

“禄公公,你不信吗,本座这就证明给你看。”

卫衣唇畔含笑,一掌击在了他的天灵盖上,肝脑俱裂,血从禄公公的头上流了下来,顺着眉心到矮塌榻的粗鼻梁分落,痛苦到扭曲的面容,这死亡来得有些突如其来。

他说:“许给了庆山王半壁江山,对吧,可惜,庆山王想要的可并不仅仅是半壁了。”

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敢杀他。

殿外透进来的明暗光影,交织在卫衣平淡的面孔上,晦暗不明,他垂眸看着禄公公指着他,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张着的嘴,是想要说什么:“你……”

卫衣轻笑了笑,敛了敛藏青色的衣袖,语气温和的说:“自你勾结庆山王的那一日,早就应该有了要死的觉悟。”

禄公公胖胖的躯体轰然倒下,他至死都在想,他怎么会知道呢,自己还是没有斗得过这只狼狗……

卫衣脸上冷若冰霜,若是没有禄公公的蛊惑,陛下无论如何,也不敢与庆山王联手的。

而禄公公对他忽然似乎很宽容起来,说谁宽容他都信,唯独禄公公,都是宫里做事的,他难道还不了解这个人吗。

要么在顾忌什么,要么就是已经有了要他死的把握。

卫衣对他来说,虽有忌惮,但还不到可以那样的好颜色,所以,怕是后者。

而对于当时的陛下来说,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去交换呢,半壁江山,空口许诺,结果没想到双方同时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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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上课了要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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