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杀(2 / 2)
殷斯一脸讶然,随即断然摇头道:“这绝不可能,我们定不会让主上涉险的。”
然而卫衣不清楚的是,殷斯口中的主上,究竟指的是哪一个,乌衣骑听命于玄衣,那是否也听命于玄衣之上。
他想,若真的是,那位也不是那么心慈手软的。
算了,其实是不是那位,都没什么关系,毕竟大局已定,未来的路很明朗。
最后,左凌轩斩杀庆山王于重华殿下,庆魏之变就此结束。
这一切顺利的可怕,他们回归,杀戮出奇的顺畅,像是天命所归。
当然,左凌轩也为此留下了暴虐的名声,他知道有人捣鬼,但是又抓不出来是什么人。
这些朝臣表面看上去,个个忠心不二,可他总觉得,这忠诚之后就是背叛,这些人早已经背叛了他。
他们都是狡猾的狐狸,比低贱的商贩还要精明,这些臣子,都是不可信的。
繁缕等一介女子,对此诸事自然什么都不了解,只知道在若江行宫居住了半年之后,忽然有一天,桐妃娘娘接到皇命,他们可以还朝了。
和仓皇狼狈的来路不同,回去的行程马车华贵,仪驾齐全,随行而来的还有长安皇城的侍女。
繁缕自然是退居其后,坐了后面的马车,回宫的一路上倒也自在逍遥,舒适的紧。
而皇宫,丝毫没有什么变化,女医馆果然也如清平所言,没受什么影响,地处偏僻,还是很有好处的。
他们的房间也遭到了翻查,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繁缕除了一道圣旨,和一个药箱带走了以外,其他留下的东西都没有了,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好生的惆怅了一阵。
倒不是钱财得失的计较,只是卫衣送她的簪镯也一无所踪,小松子过来一看便知晓了,劝慰道:“夫人莫要不高兴,也怪小的们无能,那叛军一进宫,什么都保不住。”
“没事,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我想不开了,再怎么也怪不得你们,平安才是最重要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呀,我去收拾一下房间,你们干活去吧。”
繁缕自我开解了一下,她只是觉得那是卫衣头一次送她的首饰,弄丢了甚是遗憾。
小欢子去领了新的女医官宫装回来给她,繁缕穿上了身,别有一番感触,在行宫的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宫服,她都以为日后穿不上了。
繁缕对镜舒展好衣裙,干净清洁,问道:“怎么样?”
小欢子挠了挠头答道:“这么久没看见督主和夫人,小的们这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现如今再看见夫人这一身,才觉得真是一切都好了。”
繁缕忽然问道:“小欢子,你就一直留在这里伺候吗?”
从她来到西厂,小欢子就在这里,现如今,连小平子都被卫衣去了别处,他还留在这里,不进不退。
小欢子搓了搓手,笑呵呵的说:“嗯,小的知道夫人的意思,只是与其伺候贵人,倒不如留在这里。
小的没有小平子和宁公公那么聪明厉害,还是留在这里伺候督主和夫人更好,更何况,谁听咱是西厂出来的不高看一眼。”
“也是这个理。”繁缕点头说。
小欢子的性子像个孩子,有点憨憨的。
督主忙得很,繁缕收拾好自己头一件事就是去了女医馆,这条路还是很熟悉,但是墙外的西府海棠都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督主怕是要心疼的。
她站在清秋院的门口时,白芷正在院子里看晾晒的药草,一抬头就看见师父站在门口,顿时像被烫了尾巴的兔子跳了起来。
她的小徒弟一边冲她蹿过来,一边扬头向房间里喊:“青黛师叔,快看谁来了。”
“师姐。”青黛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见她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青黛。”
白芷和青黛她们着实是担惊受怕的好一阵,一直没有繁缕的消息,又听说宫里死了不少宫人,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就被扔到乱坟岗去了。
这里面,万一有师父怎么办?听青黛说,白芷晚上偷偷在被子哭过,小姑娘,对自己的长辈总是很依赖的。
繁缕一进入久别的女医馆,白芷就冲了上来,把她抱了个满怀,小丫头这半年可长得忒快,已经到了她肩膀的位置。
青黛正亭亭玉立的站在她后面,面带笑容的看着她们,端庄稳重的像是个长辈。
“师父,你没事太好了。”
这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繁缕心道。
她又转过头去看她的小师妹,青黛很老成的说:“师姐,没事就好。”
白芷搂着她的手臂,一边往清秋院里走,一边眉飞色舞的说:“青黛师叔可厉害了,当时大家都吓得直哭,连女医馆的几位姑姑也不敢出去,唯有青黛师叔站出来主持大局,稳定人心。”
也许在白芷看来,青黛是师叔,能够做到这一切理所应当,但繁缕是很震惊的,那时候,谁不是害怕的瑟瑟发抖,青黛也不过是个未满双十的小丫头。
繁缕也跟着她笑言:“对,你师叔很厉害的,一定要跟她好好学。”
“是,徒儿遵命。”
青黛抿着唇带着笑,经此一事,她不仅得了太医院的赞誉,顺带在女医馆树立了威严,谁见到她不是客客气气的。
相比起女医馆的生机勃勃,反而是风光无限的西厂,遭到了一番清洗与压迫。
庆山王极度不喜西厂的存在,当初的西厂,拔除了他不少在长安城曾经的暗线,想来可恼。
从入宫便冷落下来,加之整个西厂群龙无首,被打压的七零八落,具体个中详情如何繁缕不知道。
卫衣抓紧时间整顿了西厂的人手,面对破落的情形,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这西厂虽然不能说是他一手打造的,但却是在他手中逐步壮大的。
回来看见被人糟蹋这样,心里暗骂了一万句庆山王死的好。
卫衣的根是西厂,他自然不能让它就此落败下去,加急加紧的重新着手建立西厂的威严。
可这一遭,也让许多人看清了西厂的本质,不过是靠着陛下的宠信,也不是立于不败之地。
一切尚未平定,但传言陛下已经有封桐妃娘娘为贵妃的意思,患难见真情,不离不弃,变成了桐妃的好名声。
繁缕真心佩服桐妃娘娘,从起初的桐贵人,走到如今,唯一仍存盛宠的妃子。
这些女人,真的很厉害,换成她,一定早死透了。
但是,为了这些,杀掉的那么多人值吗,繁缕知道,这不能去问督主,因为督主会说,值。
她与督主之间,仍然存在着巨大的沟壑,永远走不过去,她狠不下心,督主仁慈不来。
那该怎么办呢?这不是包容即可的,以后还有许多年,她怕自己的手也沾上血腥,他们,死了就好了。
繁缕笑了笑,这可不行,她可舍不得。
万一,下辈子遇不见督主怎么办。
近日,宁润发现督主在逐渐弱化自己的存在,但又不会让自己真的消失,陛下没有到缺他就不行的地步,但也不能真正的离开他。
想来,督主已经开始意识到危险,仿佛一个魔障的人突然清醒了过来。
卫衣总觉得,那梦是用来警醒他的,他沉浮宦海多年,是时候急流勇退了,他所有的野心与贪欲,都被一盆冷水倾头浇灭了。
就该是清算的时候了,禄公公虽然死了,但他的家底被彻查,真是称得上家财万贯,卫衣都自愧不如。
这些令禄公公穷尽一生而收敛来的财富,尽数全部充了国库,至于当初跟随禄公公的人,才能感觉讨好过他的官员,也都被下了天牢,等待审讯。
而逆王称帝之时,也曾纳了几位妃嫔,现如今,那几个妃嫔的母家也不由分说的,便皇帝被下旨抄家灭门。
“谁敢来求情,寡人就活剐了他。”左凌轩气恼的很,也不听任何的辩解,狠狠拿这件事撒了一口气,菜市口的青石地面很是红了几天,血水横流成了小河。
被迁怒的还有太后跟前的福公公,被当着卢太后的面,被一刀捅死,寿安宫的宫人七七八八清除了不少。
卫衣手持圣旨奉命到卢国公府,林怀很得陛下信重,故此被派遣同卫衣一道来,而殷斯如今更是第一红人,日日不离陛下身边。
卢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那抄家的圣旨一下了,许多人顿时坐地嚎啕大哭,更是有不少怕被侮辱的女眷,径直在房间中将自己自缢而死。
卫衣站在正堂前,御林军守在府邸内外,以防有人逃跑,而卫衣调遣来的锦衣卫的人手脚很快,将卢国公府的人全部押解了起来。
林怀带人去查抄库房,看着来来往往的官兵,和时不时刺耳的尖叫嚎哭,这算是他升官之后的第一件大事。
“啧,这卢国公府家当真底殷实。”
“你以为呢,人家是什么家族。”
“就是,嚯,我的老天,这,这卢家也太富了。”
随着第三个库房被打开,里面堆得小山高,绫罗绸缎,金银玉石,米谷粮仓,一箱箱一担担,不说林怀,就是卫衣都有些吃惊了,身为外戚,这比柏贤王府不让多遑。
卢国公殚精竭虑一辈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算有遗策,临了,临了,栽了一头。
卫衣轻飘飘地说:“国公爷,这种事,你可怨不得旁人。”
“哼,小人。”卢国公并不想搭理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心里大骂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
卫衣依旧敛着手,你看,这些人,即使成了阶下囚,也自觉高他们太监一等。
林怀没空在这里听他们相互讥讽,只带着人将卢国公府所有家财,一一清点记录成册,心里很是瞧他们不起。
卫衣笑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对手下交代道:“对国公爷万万不要客气,该绑就绑,该上镣铐就上镣铐,不然怎么证明国公爷的一身风骨。”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这样的人会有什么风骨,真是可笑极了。
卢国公气的火冒三丈,挣扎了几下被人压下,反而被押在旁边一直沉默的卢二爷开口道:“你能走到今日,不过是运气好,日后的路如何,你以为你会比我们好到哪去。”
他们依旧蔑视着他,哪怕此时他们才是阶下囚,卫衣忽然觉得有些颓然的徒劳、疲倦,他不择手段的走到今天,不过就是为了证明自己。
可是真的走到了尽头,才发现,也不过如此,甚至,这尽头不是通天之路,而是悬崖万丈。
如此的索然无味,有什么意思。
“呵。”
卫衣不是没有看见过这场面,当初易府,耿家,柏贤王府,都是这么化为乌有的。
他见过的太多,以至于对这惨不忍睹的场面已经麻木。
从卢家回来,向陛下回交圣旨,将该禀报的东西录写成单呈上,随后也不看陛下黑成锅底的龙颜,就低头退了出来。
宁润跟在卫衣身边,他望着督主的身影,永远那么无所畏惧,他从幼年的仰望,走到今天的足以平起平坐。
“宁润,你想不想有朝一日,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卫衣拢了拢斗篷,目极天涯,语气平淡的,仿佛在问今日吃了什么茶。
宁润一怔。
“你敢不敢,赌一把?”
赢了,自然是权势滔天,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师父?”宁润惊疑不定,登时抬起头看向督主,只见他神色淡淡,随即顺着卫衣的目光看过去。
他们站在这皇城之上,仿佛这万里江山尽在脚下延绵不绝,他们这样的人,他们这样低贱的人呐,也能站在这里。
宁润一咬牙,道:“师父,宁润愿意赌一把。”
“那就好。”卫衣笑眯眯的点头,他总是这样,无论多么大的事,到了他的眼里仿佛都不算什么了。
“记住,头顶上那位才是主子。”
卫衣打了个哈欠,一晚上也没有睡好,抬脚往回走准备补眠去。
而宁润站在原地,这冷风呼啸,却怎么也无法扑灭心中的炙热。
白日里,殷斯对他说:“如今,可是卫督主的一片天了。”
不,不是我的,是你们的。
卫衣的笑容带着点意味深长,殷斯捉摸不清什么意思,对方也不理会他,只收了手臂上的斗篷,步伐轻快地向西厂走回去,仿佛卸去了一身的重担,轻松又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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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衣对于繁缕来说是最好的人,可从客观来说,他确实是个不那么好的人,善于投机,心狠手辣。
所以卫衣梦中情景,与其说是上位者如何,不如说是卫衣自己贪婪的选择造成的后果。
简单粗暴的写了一些情节,主要那部分是另一本书里的,偏离繁缕的线,与她无关。
最近考试比较多,忙的乱七八糟,又不知道在做什么,很抱歉,鞠躬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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