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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转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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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的苦里透着甜,洗去骨子里的贪婪,能见到繁缕,是最好的最好的了。

从前,那是为你死掉也无妨的情。

而今,这是愿意为你灼皮削骨,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的爱。

卫衣伸出了手,轻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眼泪,低沉而温柔地低声说:“别怕,我在这。”

这一句话,将繁缕所有的不安害怕,都轻飘飘的拂去了。

自此,繁缕就住在了药堂里,每日倒也方便,旁边胭脂铺子的姑娘与她乃是旧识。

繁缕曾经帮那姑娘的母亲把过脉,她倒是将繁缕记住了,见她搬来了药堂住还挺高兴,时常寻她来说话。

卫衣偶尔会过来,就被晴娘记住了,摆弄着手里的小靶镜,对繁缕说:“那公子瞧着对你倒是有意思呀。”

繁缕没有否认,她当然知道卫衣对她的不一般。

“瞧着就不是一般人,那身段,那举止,我家那个八辈子都学不来,这么好看的郎君你还不抓紧了,当心呀,人家变了心。”

繁缕莫名地笃定卫衣不会变心,她不知道这自信从何而来,就好像他们早有过誓约一般。

卫衣抱着剑靠在廊柱上,却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她,却依旧做出平日的声气来,道:“你若跟我,不必守他规矩,我也不会拘了你……”

“所以呢?”繁缕抬头问他,仿佛不愿意再听着冗长的铺垫。

卫衣略微沉吟,轻轻说道:“你看,我是行武之人,你是大夫,我护你周全,你为我疗伤,岂非最好不过。”

“那我倒是愿意我这一身医术,在你身上毫无用武之地。”繁缕撩了撩耳畔的头发,气定神闲地说。

繁缕其实是个很通透的女子,她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管卫衣过去如何,她知道自己愿意嫁给这个人。

卫衣也没想到,他原还想着要很长久的日子来打动繁缕。

他瞳孔颤动,试探着问:“那我们就择日成亲,好不好?”

“好。”

仿佛有什么在卫衣的耳畔无声炸裂。

她答应了。

那个暴雨初歇的清凉夜色,因为她的微笑滚烫。

他看着她露出一丝笑,好似百年的困苦旦夕消散,他不断地用手指摩挲着额头,惊喜交加之下的无言在脸上呈现的分明,最后含泪笑看着她。

成亲之日,红妆丽裹。

卫衣圆了久违的夙愿,他亲手为繁缕揭下盖头,与她心心相印,与她饮下合卺酒,人世间的所有缠绵皆尽于此。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燕婉及良时。

卫衣之前本来已经打算买下另一处宅子,但后来发现繁缕的药堂后面的地方更好,索性就直接买下了后面的宅子,再将墙壁打通了作为二门,让人重新将花门砌了一遍,都种上了花树。

门外的楹联是卫衣亲手写的,写得一笔好字,清雅俊逸。

虽然口上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择日成亲,但为了这个择日,也是煞费苦心,帮忙看日子的先生都有些不耐烦了,怕犯冲也就罢了,还要这个那个的诸多要求。

这一日,药童进来说,来了客人,要见掌柜的,也就是繁缕。

卫衣挑了挑眉,说自己替繁缕去见。

到前堂看见了来人,卫衣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你来做什么?”

苏承鸣衣着脏污,瘦骨嶙峋,刚从赌坊输了最后一点家产里出来,两只眼睛一点也不安分,四处乱看,期期艾艾地问:“繁缕呢?”

卫衣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繁缕你是见不到的,如果你再敢来打扰她,我倒是不介意让你们都去见鬼。”

对于如何吓退这种人,对卫衣来说易如反掌。

“为、为什么?”苏承鸣磕磕绊绊道,他想着自己和繁缕也算是一起长大,当初他也是迫于无奈,只要繁缕听他的解释,他一定能让繁缕回心转意的。

繁缕会不会回心转意,卫衣不知道,但他随时能让苏承鸣人头落地,他

“因为繁缕是我的妻子,很久之前就是了,最重要的,我不想她再因为你们的出现不高兴。”说完最后一句,卫衣的手指也随之握紧,指骨咯吱作响。

“你给我等着。”苏承鸣哆哆嗦嗦地丢下这句,就落荒而逃。

等着就等着,卫衣知道,他不敢再来了。

这样胆小如鼠的家伙,也敢肖想他的妻子。

卫衣冷笑一声,转过屏风就看见了繁缕。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和繁缕去进药材。

路上繁缕却一直都不说话,让卫衣有些心慌,心道她不会是看见方才那一幕了吧。

他最终还是没沉住气,问了她:“繁缕,怎么了?”

繁缕转过身来,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说:“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我这样好?”

因为我欠了你,因为你也曾这样对我好。

“因为你是你,你是繁缕。”卫衣坦然地回望她,微笑着说。

他知道自己在弥补繁缕,也明白自己有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某日,繁缕忽然说:“听说了没,苏家突然搬走了,好好地西城宅子不要,去了东城去了。”

“噢,我倒是没听说,不过那是好事啊,搬走就不会再扰了咱们的清净了。”

“你看咱们的窗户前这片地,栽一棵海棠树怎么样?”

“垂丝海棠,还会西府海棠?”

“我喜欢西府海棠。”

又过了三月,繁缕说自己有喜了。

卫衣总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心情,繁缕不晓得他是怎么了,寻常人吃惊一时也就罢了,卫衣几天几夜的没睡安稳,时不常地问她一遍:“我们真的有孩子了吗?”

又或者对她说:“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有孩子。”

繁缕听出他这话里有所隐情,以为他有所隐疾,偶然借机给卫衣把了把脉,发现他生孩子可没什么问题呀。

最后将这些归咎于初为人父四个字上了。

晴娘说,刚做父亲的毛头小子,都是这个模样,发傻也是有的。

起先不知为何,繁缕并不是那么期盼孩子,但随着日月长久,第一次感受到他在身体里的活动,她忽而生出一些为人之母的爱意来。

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往日里见别家女子有孕在身,并无别感。

两个分明毫无血亲之缘的人,却有了一个拥有两人血脉的孩子。

十月怀胎,不仅是在孕育一个生命,更多的是,将他们与彼此系紧。

等繁缕生完孩子不久,就听卫衣说:“日后就一个就好了,再不要了。”

繁缕想着他是被那场面吓到了,听晴娘说一些男人被吓到后,甚至会对同房有所畏惧,她当时还在笑,觉得不可能,起码对卫衣来说不可能。

出了月子后,身体也恢复了,又想起晴娘的话。

卫衣当然不是这个,他只是害怕,害怕繁缕会死掉。

他不想看她再生孩子,看她那么痛苦,看她在鬼门关再走一遭。

这一生能与繁缕厮守足以,孩子本就是意外之喜。

“叫什么好呢?”

繁缕一页一页地翻着书,卫衣似乎对此并不是很上心,或者说,他觉得自己起的都不好,索性就放弃了,由着繁缕慢慢地想。

“就唤作宴岁吧。”

“让我看看,你在看什么?”卫衣从背后抬手抽出她手中的书,拿到眼前一看,正是一首《长命女·春日宴》。

“哦,《长命女》呀,怎么说,春日宴……岁岁常相见,你取了宴岁二字为名?”

“嗯,恰巧翻到这一页,相公以为如何?”繁缕翘唇含笑,拿回书来抬眉问他,倒是挺喜欢的。

卫衣也很喜欢:“再好不过了。”

你本就应长命百岁,你本就应一世长安。

宴岁稍微长大的时候,眉眼长得颇似繁缕,倒是口鼻继承了他的父亲,尤其是笑着或者抿唇的时候,看上去总是让二人乐不可支。

三四岁的时候,这小家伙背书倒是很快,卫衣原本是想让他习武的,并没有指望着他读书如何。

发觉之后,倒是有些热切起来,宴岁时常被他爹捉去背诗,不然就是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

繁缕觉得好笑,背背诗书也就罢了,但那些大道理,宴岁这么小会懂什么呢,卫衣却依旧自顾自地继续教,仿佛非得将那些分辨是非黑白,恪守本心的道理让孩子铭记于心。

因为我不想让成为作恶多端的人,不想让他的妻子为之殉情,不想让他们错付。

繁缕当然不知道卫衣曾经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曾经为此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让他失去了她。

宴岁迎风见长,转眼到了五岁,亲爹收拾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卫衣觉得这小子皮得着实是让他匪夷所思,偏生繁缕这个做娘的总是护着他,笑语晏晏地不让他打,宴岁躲在娘的裙子后面笑嘻嘻地做鬼脸,吐舌头。

“躲在你娘的裙子后算是怎么回事,别让我亲自揪你出来。”

宴岁骄傲地扬起了小脑袋,随后就见娘亲垂首朝他嫣然一笑,还不等他撒娇依偎,背后不觉被人轻轻一推,呆呆地回头看,庇护他的娘亲双手一摊,缓步让开。

而他,怔怔地站在了空地上,嗷的一嗓子,尝到了他爹的一记铁砂掌。

而他那温柔慈爱的娘亲,在后面看得捧腹大笑。

四月又该是海棠开,窗外的那棵他们一起种下的西府海棠已经很粗壮,宴岁懵懂的靠在爹爹的怀里,又爬过去贴一贴娘亲的脸颊,笑嘻嘻地像是一只小皮猴,趿着鞋子在地上呱嗒呱嗒地跑来跑去。

日子如同流水一般过去,他们则是这百年人间里的平凡夫妻,落日的余晖落在玉白淡蕊的海棠上,被春雨淋上水墨的黛瓦青墙,偶有燕子呢喃,抬首见窗外彤云出岫。

百年昏暮,共渡白首。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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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小天使说想看转世的番外,重温了一下文,满足小天使的愿望,嗯,其实感觉繁缕和卫衣能够厮守终生,就没什么遗憾啦,所以写出来不太长。

番外设定的卫衣有前世记忆,前面有一章写卫衣和繁缕死了,那个算是平行世界……最后两篇番外居然都是因为小天使提议的,才想到写的,希望小天使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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