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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员江萧(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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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少年叼着信封,在玄关磨磨蹭蹭穿鞋,“易老板,有句话要提醒一下您。你昨天去哪了?”

“去找人。”易少堂摇头叹息,“人没找到,倒遇上一个棘手的对手。怎么了?”

“昨天有人往店里门缝塞了一张纸。睡回笼觉之前,我下楼找小白时发现的。”少年仰起一张脸,对于消极怠工毫无愧疚,紧紧拧起眉毛,抬手一指,“诺,老板,我给你放到柜台上了。是下周三阅世拍卖行在嘉兴路拍卖会的邀请函。老板,您去吗?”

“哦?”易少堂回头一看,果然在杯垫下发现一张米色厚卡纸信封,拿起来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去。为什么不去?”

“最近乃多事之秋。易老板,你不怕再引来麻烦?”

“很好,看得出江萧小朋友又学会了一个成语。”在江萧的黑脸注视下,易少堂话语间流露欣慰,继而气定神闲地吹了口已经凉掉的茶,“我当然要去了。身为解放路与爱国街交叉路口的江生事务所老板,岂有不去的道理?”

江萧扭头看他,只见身穿黑衬衫的易老板微微眯眼,食指敲了敲柜台,他本来就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此刻眯眼挑眉,浑身隐隐约约散发一种危险气息。江萧思来想去,觉得易少堂这幅面孔,白瞎了一张俊脸,实乃名副其实的斯文败类。

“麻烦我是不怕的。”易少堂挥挥手,摸了摸手腕上缠了三圈的绷带,垂眼勾唇,漆黑的眼睛如一只受伤添血的隼鹞,“我只怕,只召来一堆杂虾,钓不出一条大鱼。”

A大研究生宿舍里,顾楚楚刚刚午睡起来,七月流火,初秋下了一场雨,气温刚刚转凉一阵,很快重新热起来。今天下午刚好没课,顾楚楚趴在床上看书码字。俗话说得好,三万不崩稿,五万必崩纲,顾楚楚的第三部武侠刚写了一半,怎么看都觉得已经崩到没救了。简直没眼看。但最近竟然有一名匿名小天使一直追连载,并隔三差五在评论区催更以刷存在感。顾楚楚觉得良心实在过不去,遂硬着头皮写下去。

刚码了一个小时,忽然手机叮咚一声。顾楚楚扭头一看。

【Yi:多谢顾小姐。那天遇到一点麻烦,易某内心愧疚非常。改日一定请顾小姐好好进店坐一坐。】

顾楚楚思虑良久,打下一行字。

【反季节西红柿:没事。易先生见义勇为值得表扬,下次一定要注意安全。】

发送完顾楚楚就扭过头去,重新码字了。码到一半忽然觉得十分安静,那边似乎陷入了沉默。顾楚楚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应该没说错什么。

【反季节西红柿:对了,易先生,还记不记得你上次跟我说的阅世拍卖行?下周三该拍卖行将在嘉兴路举行拍卖会。导师分给了我几张邀请函,易先生有没有兴趣?】

顾楚楚坐在床头,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发出一声叹息。昨天顾楚楚刚下课,被导师一通电话交到办公室。孙教授先是对她最近的论文发表了一番评论,顾楚楚老老实实站在门口。

“楚楚啊。总的来说还不错吧。”孙教授点头喝茶,把红笔批改痕迹密密麻麻的几页论文递还给她,“继续努力,继续努力啊。”

“是。”顾楚楚点头如捣蒜,转身告辞,还没走出办公室门口,嗯了一声,又停了下来。

“导师,这是什么?”顾楚楚从那一叠论文里抽出一张32K大小的黑色卡片,一头雾水。

“啊?”孙教授正在看报纸,闻言抬头看向顾楚楚,扶了扶眼镜,表情严肃,“哦。那是邀请函。下周A市有一场拍卖会。”

哦。顾楚楚点头,刚想递回去,然后就被拒绝了。导师说自己最近有点忙,希望顾楚楚作为亲传弟子,能担起为导师分忧的重任,代替参加。一方面开开眼界,长点见识,另一方面结实拍卖会上各方人士,为自己不久后毕业的工作不至无依无靠,一石二鸟,美哉美哉。

于是顾楚楚就收下了邀请函,尽管据她观察,导师最近并没有什么事,相反,正在悠闲度假中,并策划近期陪师娘去一趟西藏度假。万恶的剥削压迫,顾楚楚内心仰天长叹,面露感激地将邀请函小心放入书包里,悲愤欲绝。

【Yi:哦?这么巧?下周三我也要去那场拍卖会。/微笑】

【反季节西红柿:握手握手。下周三见。】

顾楚楚关掉电脑,打了个哈欠,走出房间泡茶。烧开水的水壶五分钟后开始冒热气。顾楚楚忽然有点出神。

两天前,她走到江生事务所门口时,也是这样的团团白色水雾。

黑衬衣青年坐在柜台后,头埋在臂弯里,一只手搭在柜台上,苍白的指尖从边缘垂下来。他伤得实在有点重。她飞快跑出小巷,幸好药房并不远,买了消毒碘酒与纱布。半蹲在柜台前,她一点点卷起他的袖子,发现伤口在左手手腕上,像是锋利刀刃留下的一道的长而深的伤口。伤口附近温凉且已经有些凝固的血迹被清洗干净后,一个纹身隐隐约约露了出来,仿佛藤叶般黑色纤细的花纹,看不出是什么图案,顾楚楚想了想去,觉得有点像一只眼睛。

不久后店里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半大少年,顾楚楚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这间事务所还有一段隐蔽的楼梯,少年应该是从二楼下来的。少年身穿白色T恤,眉清目秀,揉着眼睛走下楼梯,看到她后,表情明显一愣,随即看向趴在柜台后的黑衬衣青年。少年向她道谢,立刻把似乎正在昏迷的青年扶到沙发上,转身上楼去拿一层毛毯。

目送少年走远了,蹲在柜子前翻找药品,顾楚楚收拾背包,转身离开。

走出江生事务所,午后的阳光明媚温暖,小巷里悠闲清净,梧桐树在秋风中沙沙作响。顾楚楚没撑遮阳伞,故意走出路边的树荫,走在灿烂地阳光下。虽然有点灼热,但双手总算不那么冰冷了。

他们明明并不熟悉。顾楚楚心想,而且此前他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说不上有多么好。然而,当她发现腰边血迹,赶回事务所时,心脏跳地却很快,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直到她终于再次站在小店门前,店门虚掩,一推就开了。坐在柜台后的青年,闭着眼,桌子上的一壶咖啡冒着热气,要煮沸了。他把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张侧脸,白雾氤氲中,从耳后垂下的一缕黑发有柔软的光泽,仿佛正陷入一场温暖安静的沉睡。

那一刻,她垂手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手脚冰凉,听着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轰隆作响。耳边一切其他声音似乎都在一瞬间远去了,她仿佛被水包围,除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只有头顶隐约传来的朦朦胧胧的蝉声。

突然很怕。

没来由的,她很害怕。仿佛如果他走了,自己从此就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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