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皇亲国戚(2 / 2)
天色终于全黑了,管家只能无奈的回去,不忘再留下几个人守在官道上。“日夜盯着,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几个仆役小心的应了,点燃了火把,认认真真的盯着漆黑的远方。管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官道,漆黑一片,一点灯火都没有。
“唉。”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深深的宅院中,灯火通明,几十号人穿着最华丽的服装,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中,哪怕肚子饿的咕咕叫,都没有吃饭的念头。开玩笑,要是吃了一半,忽然圣上来了,那怎么办?让圣上吃残羹剩饭?
“什么圣上,是表小姐!”王庆和愤怒的纠正仆役们的称呼,胡雪亭是王家的骨肉亲人,就是当了皇帝,也要称呼他一声舅舅,称呼他儿子一声表哥,这是伦常,绝不会因为当了皇帝而改变。
“最好不要抱有这么幼稚的想法。”王庆通说道,周围的王家人缓缓的点头,王家坐看胡雪亭孤身奋斗,等着摘果子,或者在有些人眼中那时候天经地义的,但稍微有些廉耻的,就不会这么想。以为可以拿血缘关系,从某个强势的俊杰手中得到什么,唯一的机会就是那强势的俊杰有个念旧的爹妈,一天到晚在强势的俊杰耳边说着“到底是舅舅啊”,“血浓于水”,“小时候抱过你的”,最后强势的俊杰看在爹妈的面上,决定为了孝心,面前和一群狗屎一样的亲戚亲近。但胡雪亭的爹妈全部死了,这关键人物的缺失,导致了胡雪亭和王家之间的联系薄弱的比一张纸还不如。
“若是三天之内,胡雪亭没有派人来见我们,或者回了丹阳,我们要从头打算了。”王庆松皱着眉头。
其余王家人惨然的点头,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爱你,你却不知道,而是有个当皇帝的亲戚,竟然不认他们!
“先吃饭吧,今日是不会来了。”王庆和长叹,厨房的仆役急忙忙碌着,寂静的夜晚中,厨房做菜的声响特别的清晰,大堂之内竟然隐隐可闻。
“再等等啊。”王一鑫叫到,他都准备好了,只要胡雪亭一到,他就装作饿极了,在胡雪亭面前凄凉的晕了过去。女孩子最看不得惨了,有这悲壮的“饿晕”,胡雪亭一定会立刻深深的记住了他,直接给他一个大官,让他以后不再挨饿什么的。
“不用等了,胡雪亭不会来的。”王庆松道,要来早来了,放弃妄想,面对现实,吃饱了饭,才能考虑下一步。
一群王家的子弟唉声叹气的坐着,肚子再饿,比不上心灵的痛苦。
“都怪你得罪了表妹!”王柯鑫愤怒的指责王舒鑫,要不是当年王舒鑫言辞不当,行为失礼,得罪了胡雪亭,胡雪亭怎么会不理会血脉至亲?
“是啊,都是三哥的责任。”王一鑫也愤怒的看着王舒鑫,胡雪亭小时候最喜欢和他一起玩了,两个人还一起……一起……怎么也想不起一起做过什么,但反正很熟,关系很好,胡雪亭做了皇帝,一定不会忘记他的。
王舒鑫冷冷的笑“当日顾虑萧皇后,不敢和雪亭联系,可是你们做的决定?”他眼睛看着几个兄弟,言语却直指王庆通和王庆松。当年顾忌东,顾忌西,放弃了胡雪亭这只潜力股,现在要把责任都推在王庆和王舒鑫父子身上吗?忒也无耻!
几个小辈炒作一团,王家庆字辈的三兄弟却沉默不语。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不是推卸责任。
仆役们一个个菜肴端了上来,冒着热气,饥肠辘辘的众人慢慢的吃着,一点不觉得美味。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提,现在正好是个机会。”王庆和喝着酒,淡淡的道。
一群王家子弟一边吃菜,一边看向他。
“王家,还是分家吧。”王庆和淡淡的道。
一群王家子弟死死的盯着王庆和,这个时候,你丫的提分家?
有王家子弟猛然醒悟,哽咽了“家主这是要牺牲自己啊。”其余王家子弟懂了,看着王庆和王舒鑫的眼神充满了怜悯。惹了胡雪亭,连累了整个王家,王庆和打算和王家割断,以他的直系子孙,承担胡雪亭的怒火了。
“家主!”有人痛哭,牺牲一家人,保住全族人的荣华富贵,实在是一点都不伟大啊,根本是罪有应得。
“三哥,我舍不得你啊!”王一鑫热泪纵横,看着盘子中的肉,哪一块比较肥呢。
“三弟,委屈你了。”王鼎鑫以袖掩面,泣不成声,破坏王家和胡雪亭关系的拦路石没了,王家应该能够和胡雪亭更好的建立联系了。
“三弟!你……放心的去吧……”王柯鑫举起酒杯,敬王舒鑫,一饮而尽,泪流满面。“王家有我在,一定会兴旺发达的。”
王舒鑫死死的盯着王庆和,要不要这么伟大啊!
“今晚连夜分家,明日天亮,我们就搬出这里。”王庆和说道。王舒鑫更惊了,只想到了连夜脱逃,难道胡雪亭真的要报复他们了?
王庆通和王庆松看了王庆和一眼,缓缓的点头“好,也是我们三户分家的时候了。”
王家的子弟们又惊又喜的看着王庆和,刚才差点以为这是王庆和为了推卸责任,故意演苦肉计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要分家啊,那就太好了!
王家的人一手端着碗,一手翻着账册,就在这餐桌之上,以超出人类理解的速度,飞快的完成了分家。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杯酒了,敬各位,祝前程似锦。”王庆和举起酒杯,对着王家人敬酒。王舒鑫悲哀极了,疯了,真的疯了!
天亮的时候,王庆和毫不犹豫的带了人搬出了王家,甚至没在县内停留,直接去了邻县,重新买了宅子,王庆松同样带了自己的子女,去了另一个县,王家的老宅只留下王庆通一支。
“王家这就倒了?”县里的百姓啧啧称奇,王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了,怎么说完就完了。
“商人重利,能够到现在才分家,那是很了不起了。”有人羡慕妒忌恨,听说王家三兄弟分家,人人带了好几辆马车的东西呢。
“前年沈家完蛋的时候,我就知道王家也熬不了多久。”有人冷笑,王家的姻亲沈家破产完蛋,族产都卖了,全家逃之夭夭,王家的经济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肯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
丹阳。
“劳烦通报一下,我要求见圣上。”有人对佘戊戌道,佘戊戌冷笑“有什么事情,见本官即可。”这些洛阳话都说得别别扭扭的外地商人啊,太没见识了,以为皇帝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来人也不生气,微笑着,道“那就麻烦佘县令了,请把这件衣服转交给圣上。”他打开包裹,取出一件六七成新的旧衣服,看花色面料,也不过是普通而已,值不得几文钱。
“这是圣上的娘亲王秀霞的遗物。”来人的声音中带着哀伤。
佘戊戌吓了一跳,盯着那人,看年纪,大约四十几岁,服装神态,言谈举止,就是一个典型的小商人。她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谁?”
那中年人温和的道“我?在下是王秀霞的二哥王庆通。”又指着身边的年轻人道“这是犬子王鼎鑫。”
佘戊戌和一群衙役一眨不眨的看着王庆通,这是胡雪亭的舅舅?
“皇亲国戚!”一群衙役的声音都颤抖了,刚才态度没有什么倨傲或者不妥的地方吧。
“原来是舅舅啊!”佘戊戌的脸上挤满了微笑,“还不给舅舅准备座位!舅舅,吃过饭了吗?”
一群衙役用力的瞅佘戊戌,节操何在?
佘戊戌用力的瞅回去,自从跟了胡雪亭,节操这种东西早就不见了。
“好好伺候舅老爷!”她灿烂的笑着,看人家舅老爷多客气啊,一点都没有仗势欺人的味道,规规矩矩的站着,就像个普通人一样。
有衙役提醒,毛个舅老爷,是国舅爷!
佘戊戌继续灿烂的笑“好好伺候国舅爷!”忙昏了头,没想到这个称呼啊。
王鼎鑫傲然的挺起了胸膛,看众人的眼神就开始像看家奴了,皇帝的表哥,该怎么称呼?等封了王爷之后,直接称王爷就好。
王庆通却依旧客客气气的,拱手道谢。
佘戊戌和一群衙役对视了一眼,这事情只怕不简单。
……
“舅舅?”胡雪亭愣了一秒,看王奶妈,终于知道王奶妈在历阳的时候为什么这么的古怪了,原来是想她去看看王家啊。可惜胡雪亭的脑子中不太有王家的存在,完全回错了意。
“舅舅?”张雨宁认真的看胡雪亭,上次打了表哥,这次不会打舅舅吧。
“赶了出去,下次再来就拉了去做苦役。”胡雪亭淡淡的道,一点都没有见面的意思。
“千万不要以为做了皇帝,就六亲不认了。”张夫人小心的提醒,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那是很自然很自然的事情个,别因为对方此刻才出现,就心存怨恨,那太幼稚了。
幼稚就幼稚好了,谁在乎!
王奶妈努力的不动声色,小小姐心中有怨,只怕要发泄在二老爷的身上。唉,谁让王家当年做的太过分呢,竟然任由小小姐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小雪岚睁大了眼睛,无辜的看着胡雪亭。胡雪亭叹了口气,冲着小雪岚的面子吧。“来人,宣他们进来。”
“圣上宣你进去。”佘戊戌的态度立刻就差了,一群衙役立马懂了,这个国舅爷当年一定得罪过胡雪亭,被胡雪亭记恨着呢。那就不在胡雪亭护短的范围了,没必要给面子。
王庆通淡定的看着一群人变脸,一点都不在乎,他站起来,整理了衣裳,恭敬的道“是。”
王鼎鑫却重重的甩袖子“狗奴才!”等胡雪亭封了他大官,看这些人怎么死。
“你就是王庆通?”胡雪亭坐在椅子上,嘴里说着,眼睛却看王奶妈。王奶妈忧伤的点头,小小姐这是真的不记得王庆通长什么样子了。
王鼎鑫微笑着看着胡雪亭,表妹的称呼在喉咙里打滚,却被王庆通一把扯得跪下。
“草民历阳王庆通,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庆通规规矩矩的跪下,三跪九叩,胡雪亭大大咧咧的坐着,王奶妈张夫人一起其他人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再怎么是皇帝的亲戚,规矩就是规矩,草民见了皇帝就是要跪拜,别说舅舅了,就是亲爹也不好使,天地君亲师,皇帝就是比亲人的位置高,否则做皇帝干什么,辛辛苦苦打了天下,来个舅舅爷爷曾爷爷,皇帝就必须下跪磕头,然后把皇位让给了舅舅爷爷曾爷爷?上下五千年,地球到火星,没听说这么奇葩的事情。
唯有王鼎鑫愤怒的看着王庆通,只觉丢脸到了极点。
“表妹,就算我家对你不怎么样,长辈就是长辈,哪有长辈向小辈磕头的道理?”王鼎鑫怒视胡雪亭,根据法律,王庆通自然该跪下磕头,但是,根据人情,胡雪亭就该显示帝王风度,挥手道,“平身”,“免礼”,大家hay。
胡雪亭笑了,和当年的什么三表哥一个德行啊。王奶妈大惊,二少爷这下要倒霉了。
“啪啪啪啪!”王鼎鑫被人恶狠狠地抽了十几个嘴巴子,双颊立刻红肿了。他惊愕的看着打他的人“父亲!”
王庆通收回手,依然跪在地上,对胡雪亭道“草民教子无方,还请圣上息怒。”
胡雪亭抱起怯怯的站着的小雪岚,放到膝盖上,这王庆通有点水准啊。
“草民家已经分家了。”王庆通淡淡的说了王家三兄弟分家的事情。张夫人等人看着王庆通,这是干净利落的割断了曾经得罪胡雪亭的王舒鑫一支,弃车保帅了。
张夫人瞅胡雪亭,你家人丁不旺,有个亲戚帮忙,怎么都是好事,是不是考虑一下?
胡雪亭看着王庆通,忽然笑了“你此来是想求个官做?”
张夫人等人怒视胡雪亭,这还用问?都是亲戚,何必问得这么直接,打亲戚的脸就是打自己的脸,大家客客气气的不好吗?
王鼎鑫顾不得剧痛,死死的盯着胡雪亭,当然!不求王爷,有个太守的职务就成。堂堂皇帝的亲戚只是太守,已经很公私分明了。
“草民是来谢罪道歉的。”王庆通又开始磕头了。“草民一家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不敢得罪洛阳权贵,枉顾血脉至亲,只想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置圣上姐妹孤苦伶仃于险地而不顾,这份心思太过龌龊无耻下流,不仅有违圣人之道,更是不配做人,哪里还有脸在圣上立国之后,认下圣上这门亲事,厚颜求官的?草民自知全家都是禽兽不如的畜生,就算圣上宽宏大量原谅草民全家,草民也是万万不敢自认是圣上的贵亲的。草民今日能见圣上一面,为当年的过错磕头认错,草民心愿已了,这就回历阳老家,终生不敢提与圣上的渊源。”
王庆通用力的磕头,只是几下,额头见红肿见血。王鼎鑫惊愕的看着王庆通,几乎不敢相信听到的和看到的。
张夫人佘戊戌等人看着王庆通,真心佩服无比,虽然无情无义,但是,很硬气啊!
和那些明明落井下石,却在对方发达后就厚颜上门叙旧,为了当年送了一把葱,就说了三天三夜,不给好处就是忘恩负义的伟大亲戚相比,王庆通真是令人刮目想开。
“老大的亲戚很有老大的风骨啊。”佘戊戌用力点头。
王奶妈又是哀伤又是喜悦的看着王庆通,二老爷果然是个不错的人,没有跑来打秋风。
“这是草民从家中找出的胞妹王秀霞的遗物,物归原主,也算有个念想。”王庆通放下衣服,又磕了几个头,扯着王鼎鑫离开。
“爹,你疯了!”“我们和雪亭妹子是亲戚!”“我们从小一起玩的,你还抱过她的!”王鼎鑫的声音不断远去,依然惊愕的叫嚷着。
王奶妈抱着衣服,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当日太匆忙,她竟然没有带出来一件小姐的遗物。“二小姐,这是你娘亲的衣服。”她扯过小雪岚,紧紧的抱在怀里,泪水滴落。
当年从沈家老宅出来,还有姑爷的两个老仆的,只知道他们去守护姑爷的财产了,却再也没了消息。王奶妈不敢多想,与其知道结果,不如不知道的好。
“老大,要不要……”佘戊戌还是很佩服王庆通的,反正越国人手不足,给他们封个小官也好。
胡雪亭斜着脑袋看佘戊戌“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是如此单纯?”
佘戊戌大惊,难道王庆通有问题?
“至少不像表面看到的。”胡雪亭摇头,到底是什么意图,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王庆通父子已经露出了一个破绽,那就表明看到的一切不是那么的单纯。
“姐姐,这是娘亲的衣服。”小雪岚小心翼翼的捧着衣服,眼巴巴的看着胡雪亭,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当时才四岁,实在太小了,三年过去,娘亲的模样已经模糊了。
胡雪亭抱住小雪岚“娘亲的衣服啊,雪岚要好好藏好哦。”雪岚看着胡雪亭的笑脸,也笑了,用力的点头“嗯!”用力的把胡雪亭和衣服一起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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