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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论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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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郭靖节逗乐了,李椅也跟着笑起来,他倒是很实诚地对我笑道:“呵呵,尚兄可别厌他谄词令色,不过玩笑而已。其实是因鱼弘志死了,人们拍手称快,都上街举觞道喜。不过说来也怪,方才来时,见到好多胡商也上街跳舞欢庆,似有诱惑之举。”

“他们倒是敢!虽自太宗起,胡人便能在大唐畅行无阻,亦能与华人通婚,但早在大历年间代宗就已明发诏令,胡人在大唐境内必须各服其服,不得效华人,不得与华人杂居,更是严禁胡人诱娶汉妇。娶了汉妇的胡人,此生便不得再离开大唐。我大唐与前朝相比,对域内胡人虽宽松许多,但也并非毫无限制,任由他们肆意妄为。尤其是‘安史之乱’以后,凡胡人犯法者,大多重判重罚,以示惩戒。”郭靖节接过话说道,班心将煮好的茶,递到我们三人跟前。

我端起茶,抿了一口后,随口说了句:“靖节不是想成就大同世界的么,为何还对胡人这般严苛?”

“如今的胡人多蛮夷,未经教化,不知礼义。若不加限制,任由其胡作非为,必会扰乱教化,浮躁民心,更有甚者,颠倒善恶,祸害族根,使整个民族和国家都退回到洪荒时期,杂乱无章。这并非是他们胡人有多大的能耐,而是人的本性就是野蛮的。人们回归本性很容易,但是改掉本性却是极难的。同样的道理,人们从文明堕落到野蛮很容易,只要不学礼仪,不行道义便可。但从野蛮到文明却是极难的,我华夏历经千万年才有如今尚德识礼的醇厚民风,而那些蛮夷之人到如今还是不记历史、不知礼义的野蛮形态,故而当下是万不能对这些人放松警惕的。若想天下大同,则必要对这些蛮夷之人加以教化才行。”郭靖节头头是道地说着。

李椅在一旁接着问道:“那等到天下大同,胡人也是国人,就无须与华人分得清楚了吧?”

“话虽如此,但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天下大同以后的事。”郭靖节皱着眉头说道,接着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李椅跟着也端起杯,吹了吹,笑着问道:“哦?不知你又担心何事?”

“我知道,当天下大同之时,各族之间的融合难以阻止,但我依然想要告诫世人:上天将人分而治之,不仅是为了让人独立发展,还是为了保留人的多种多样,防止出现杂居后逐渐的融合统一。但凡统一必难容异类,从长远看,若遇到毁灭性打击,人必将集体灭亡,难以因异而幸免于难。故而人的融合,除了同一人种间消除族群和信仰的隔阂可以进行外,跨人种的融合应当谨慎,必要之下须及时制止。否则,人之灭亡,或一蹴而就,难有回旋余地。因此,即便真的天下大同,也要划域而治。如昆仑奴、波斯人和华人,就该划分区域各自居住,可以往来交流,享有同等待遇,但通婚杂交便不可取,需合理禁止。”郭靖节嘴角不歇地答道。

李椅和我听完都笑了笑,我不知李椅在笑什么,但我确实没有将郭靖节的话太当真。

“你们笑什么?当下,你们可以不信我,但我告诉你们,若真能天下大同,必当如此才行。否则,终有一日,你们会认识到今日我这份告诫的价值!”郭靖节很自信地对我们说道,接着又对我们传播着他的理想:“天下大同,同而不一。须同治分居,同文别教,同德异俗,同心独行。其中道理,二位自己琢磨,相信你们终会认可我的。”

我笑着不说话,一是不想在年节里去质疑他虚无缥缈的理想,二是对未知之事保留一份谨慎。可身旁的李椅却提出了质疑:“你所言不过是在我华夏强盛的前提之下,倘若华夏羸弱,甚至比‘五胡乱华’之时还要弱,要习胡音,服胡服,域内胡人恣意妄为,而法不敢治其罪。更有甚者,胡人践踏国土,奴役少壮,奸淫qi女,屠杀老幼。届时,奴颜媚骨之人逢迎胡风而唾华夏宗祠血脉,弃华文而崇胡语,辱国人而跪胡主,悔生中原而贱诵胡城以为圣,卑躬屈膝,甘为奴婢,欺压同族,供养蛮夷,以耻为荣,毫无骨气。当此之时,莫说划域而治,就是想独善其身怕也不易,更遑论天下大同了。”

“真到那时,愿为国死,不肯苟活!国若对蛮夷俯首,莫说华夏先祖蒙羞,英杰之士怕是也耻为国人,会生不如死,泣血以绝。”郭靖节毫不犹豫地对李椅说道。

我也点点头,接过话道:“是啊,到那时,国还是国吗?国犹如人,须知羞耻,须有自尊。知耻则不许辱国之言,不容辱国之人,不签辱国之约,不行辱国之政。自尊则国虽方寸,纵焚不服;民虽千百,宁死不屈;铮铮然,如壁立千仞,一意爱国,心无邪欲,然后顶天立地,尊于尘世。”

李椅又说:“倘若真的宁折不弯,岂不是会灭国?”

“可退而不可弯,可忍而不可认。若实力不济而败北,需立隐志,卧薪尝胆以图雪耻。国有耻而不雪,是为耻也。国受辱而不以为耻,甚至津津乐道,习以为常,恍若鱼游于盛水之釜,不知死之将至,不求自救亦无人可救,岂不悲哉?”我回李椅道。

郭靖节也跟着说:“就是!无耻之极,非不受辱,乃不记辱,不知耻。”

“那如何才能看出一国是否无耻呢?”李椅接着问道。

我看着李椅,喝了口茶后,边放下茶杯,边对李椅答道:“国之无耻,必始于君,行于臣,辱国而不知其耻,卖国而不觉其罪,苟且偷生而不自强,施政以暴而封忠言,国人虽觉屈辱,却无可奈何。而后尊严自失,卑躬屈膝,再无国格。国格坠落,其国必亡,或亡于兵临之国,或亡于愤怒之民。国若无耻,则庙堂虽高而无忠贞,江湖虽大而无道义,君臣逐利而不守信,唾忠良而崇奸佞,教子苟活而不明理,追名而不尚德,享乐而不兼济天下。国乱于内,而静于外,奸当道,而德渐失,熙熙攘攘如大河之水,无根无安,难饮难留。”

“依尚兄看来,无耻之国会如何?”李椅继续问道。

班心将我喝完的茶杯又添满,我没顾得上喝,就对李椅答道:“无耻之国,君虽安而不长久,臣虽权而不稳固。君不爱民而爱忍,臣不思治而思惩,倒行逆施而使内外异法,数典忘祖而使异尊同卑,跪地乞安而使威严尽失。国人受辱,民心难聚。民不拥戴,面笑而心咒,表顺而里反。若用强权霸道以压制,压制愈久,民心愈愤,愤而无泄,终将爆发。而后如山洪奔腾,君臣必被吞没,天下终遭劫难,然其族或可重生。若遇兵临城下,纵有忠臣良将,却无拥戴之民,亦将国破君亡。而后焚书毁史,拆庙平坟,子孙不知其国,后世不闻其音,终将族灭血贱。”

“竟有如此严重?”郭靖节将茶杯送到嘴边,却若有所思的停住了,将信将疑地问道。

李椅喝了口茶后,接过话道:“尚兄所言之重,实非常人所能轻信。尚兄所见之远,亦非常人所能目及。故而你我何须质疑,各自领悟便是。”

“嗯···”郭靖节听完李椅的话,很认真地点点头。

我喝了口茶后,笑了笑,对他们说道:“呵呵,哪有什么需要领悟的,我不过言之极端罢了,这样的事但愿永远不会发生在我华夏。何况我华夏向来自强,断容不下无耻之国立于中原。自古以来,华夏便是崇义尚德的,华人更是将礼义廉耻看得重于生死。故而堂堂中国不可辱,凡入我国门,必守我国法,尊我国民,习我国文。蛮夷之人,可容而不可纵,可难而不可助,可杀而不可忍。大国无气度,尊严不容侵。之后天子不怒而威,四夷臣服而不敢滋事,万民荣耀而心自归。大唐虽包容大度,然屈民养夷之事,非华夏能忍,故圣主在位,必杜绝此事。若以此为国策,则君非我君,臣非良臣。为华夏不亡,凡我族人,尽可揭竿而起,灭其国,诛其君,杀其臣,拥立新君,复我华夏!华夏可纷乱而不可受辱,能流血而不能灭亡!”

“可纷乱而不可受辱,能流血而不能灭亡······尚兄之言,颇具秦汉之风骨。”李椅感叹道。

郭靖节却接过话,有些借题发挥地说道:“我们哪一个不是与生俱来就存着秦汉风骨,只不过我们这代人,大多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流淌着那样的血脉。”

我望着他们二人,心里庆幸他们都没有忘,于是笑了笑,不由自主地吟道:

秦风北怒逐匈奴,汉骨横驰借宛驹。

万里长城胡莫顾,中华世代耻卑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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