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 2）

日头底下是没有暑气了的，但虞月亭嫌这样看书费眼，便一面揣摩着碑帖一面同虞月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他看向自己的二弟，卷着袖子的虞月景则在翻看今日的报纸，翻来翻去的，找些时事和趣事对他讲。

本来是一派和乐融融、兄弟情深的景象，但忽然地，本来在有说有笑的虞月景却沉默了。

虞月亭从碑帖里抬起头，稍微觉着有些不习惯这凝滞的空气。

但他先没说话，直等到过了一会儿，见虞月景还是不出声，才终于朝着那边偏过头去，叫了对方一声：“阿景？”

他叫得亲昵，尾音带一点温柔的笑意和好奇的征询。

虞月景听见了，便刻意抬眼觑他神色，惹得他嘴角都微微弯起来，问：“怎么了？有什么大事不成？”

虞月景抿了抿唇笑一笑，便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他看。

虞月亭接过来，一手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眼角余光一扫，整个人便僵在那里。

那一版上刊登的，是国府财务部次长虞月文对他新出的改革案的种种解释，还配了张照片，照片里的人跟他自己眉眼相似，这时候带了一点温和又矜持的笑意，将他凌迫自己之时那点戾气都掩盖了下去。

这个三弟生还宣都的事情，他们两个人都是各自知道的，但就是谁也不曾公然地拿出来说过，虞月景特地拿这个给自己看，想是有意拿到台面上了……

他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斯文败类。”

虞月亭没忍住，脸色变了一变，过一会儿，轻轻地吐出四个字来。

他这样难得刻薄的时候，落在虞月景眼里，居然有几分堪怜。

但虞月景这时候没太大想别的事情的心思，只稍稍被这四个字的定评惹得轻笑了一声，然后慢慢斟酌着语气，对大哥说道：“事情也过去一阵了，如今世道乱……大哥，眼看着就是中秋了，我想……要不要，还是叫阿文回来吃个饭罢。”

虞月亭知道这恐怕是不可避免的，但心里还是扑腾了一下。

他缓了缓，把战栗都强忍回去，还用扶在鼻梁上的手指摘了眼镜下来，这才顺势低下头，低声道：“……我不想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