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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通明知道他没有把那些可怕的过往一一讲完,他不说自己也能想象得出,一个毫无一技之长的少年人,背负着满身的罪恶枷锁生活得会有多艰难。
但他怕的不是这些看得见的伤疤,而是恶意对程眠性情的影响,他要如何把时光打在他身上的烙印去除干净?
程眠瑟缩的神态,小心翼翼的性格,拮据的生活习惯都昭示着这场事故几乎摧毁了他勃发的生机。
他恨透了程有均,他是个罪犯,他毁掉了程眠,也毁掉了翁雅,而自己还要给他钱去治病,想到这,韩通明简直想杀人。
“啊——”大概是自己太用力,程眠发出一声痛呼,抱怨道,“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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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回忆不太美好,大脑自动把过去模糊掉了,韩通明怎样也想不起许多年前他们分别前的最后一面。今晚他却梦见了那个场景。
年少的程眠有着雪白的面容和秀气的眉目,他走起路来总是带着一阵风,校服的下摆会飞起来,比三月春风里的白玉兰还轻盈,他像个小孩子一蹦一跳,又在见到漂亮女生的一瞬间腰杆笔挺,步履沉静,比嫩绿的枝干还昂扬。
他像往常的每一次,含着纯粹的怡悦向自己道别,弯弯的眼睛里全是自己的影子,潇洒地挥挥手,毫无惧意地冲向未来,好像前方全都是光明,都是善意,都是软乎乎的棉花糖,他身上没有盔甲,只有翁雅手织的毛线衣,他毫无防备地,带着对全世界的信任和友好,赤裸裸地跳进了那个没有警示牌的熔炉里。
梦里程眠的笑容忽隐忽现,他想走近,猛地看到了他脸上爬满皮开肉绽的嫩肉,韩通明内心狂跳,从睡梦里惊醒过来,他摸了摸全冷汗的脖颈,心里充满不合逻辑的恐惧,生怕转脸就看到程眠面目全非的脸。
好在,程眠适时地发出了两声沉睡中的哼唧声,韩通明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红红白白的脸,吐出一口气,把他扒拉到自己怀里来。
他还没空去思考接下来怎么办,程有均不知道会不会长期留在本市治病,但他一定会再找程眠,要钱事小,万一再来个配型换肾的鬼把戏……虽然程眠没胆子背着自己做决定,可他难免不会每天惴惴不安、心神不宁。程有均对他的影响太深远,是他人生悲剧的里程碑式人物,多想到他一次就要多受一次打击,最好能把这个人渣打包扔出青泽市,永远不要再出现。
但在这之前,程有均得把他加诸在程眠身上地烂摊子自己收拾了。
如果他自己不想做,那他就帮他做。
他们已经在门口亲了五分钟,韩通明现在看程眠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可怜可爱,昏君一样不想早朝,好不容易从温柔乡里挣扎出来,他问:“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嗯,可以在家看电视打游戏,也可以出去找Weyman玩,如果喝醉了要先给你打电话,但是不能接我爸的电话…”程眠提起程有均,表情就发苦,整个人皱起来。
“嗯,你有很多时间想清楚的,他病没那么严重。”韩通明正正领带,那是程眠挑的一条橙色格纹的领带,他曾经认为那条领带丑陋不堪,如今双眼被偏爱蒙蔽,丧失了基本审美,内心美滋滋地戴着出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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