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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章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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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灭见状,打圆场道:“那我们开始吧。”拿出三根蜡烛,除了纸甜,一人分了一根。

纸甜空着手,看他们一人拿着一根蜡烛,不解地听纸灭对他二人道:“记住,一会上路后,蜡烛拿在手里,无论发生什么,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让蜡烛的火焰熄灭,更不能将蜡烛丢掉。”

纸甜不明白这个举动意义,看叶障和纸静坦然拿着蜡烛,很想问理由,可惜说不了话,心里想着一会江风一起,这蜡烛怎么可能不熄灭,而且大白天的点蜡烛,怪怪的。

纸灭嘱咐完,便将各人手中的蜡烛一一点燃,奇怪的是,这蜡烛点燃后,这天也迅速暗了下来,不过片刻功夫就暗得犹如夜晚一般。他们手里的蜡烛也成了黑夜里唯一的光源。

三人拿着蜡烛朝江边走去,纸甜跟上,走了几步发现刚才空无一人的江面此刻竟然停着一条小船,是那种特别简易的竹筏,看着一点都不结实,感觉一个浪花就会被拍散了。

纸灭捧着蜡烛第一个上了竹筏,纸静也紧接着跳了上去,纸甜看着这简陋的竹筏,犹豫着怎么跳上去时,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她侧头一看,叶障单臂抱着她,另一只手上的蜡烛光正好将他的侧脸照亮,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颜,纸甜的脸颊红了红,微微发烫起来。

叶障抱着她跳上竹筏,将她稳稳地放下。

四人上了竹筏,非念却站在岸边不动。纸甜冲他招手,他看了她一眼,这才飘了过去,在她身边盘腿坐下。

众人都上了竹筏后,竹筏自己动了起来,顺着水流往前飘去。纸灭也终于开口解释了起来:“甜甜,你不是活人,所以无法从活人的路回到槐山,也就是说阳间的路走不了,只能走阴间的路。这也是你为什么以前永远找不到回槐山路的原因。而阴间的路活人要走,就必须点上魂灯,这蜡烛就是我们三人的魂灯,魂灯不熄,我们便不会在阴间迷失。”

纸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天突然黑了,而是在蜡烛点起之时,他们从阳间进入了阴间。恍然大悟的同时,她心里也生出一股彻凉寒意,一开始她还心存侥幸,现在看来,她真的……已经死了。

竹筏一直随着水流向前飘着,但因为四周漆黑,会给人一直原地不动的错觉。

纸甜不知道渡江要多长时间,如果按着阳间这条江的宽度,还有竹筏的速度,她估计恐怕要飘个两个小时才能抵达对岸。事实告诉她,她实在高估了这竹筏的速度,他们在江面上足足飘了七八个小时!中间她撑不住睡去了两次,每次睡醒发现自己还在江上飘着,因为没有日夜,看了手表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好在时间虽然长,但是过程很顺当,没有遇到一点阻碍或是风浪,甚至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刮起过,三人手里的蜡烛火焰稳当的不能再稳当。更为神奇的是,那蜡烛燃烧了七个小时竟一点都未见短。

终于,竹筏停靠到了岸边,众人上了岸。

接下来便是一条崎岖陡峭的山路。

这山路就不像坐船那么顺当了,一是山路难行,二是这山路上除了他们四人一鬼,越往前行,人便越多道路便越发拥挤起来。

当然,能在这山路上行走的自然不是人。

纸甜是见惯了鬼的,所以还好。其它三人就没那么镇定了,尤其是纸静,看到一些长相丑陋或死状凄惨的鬼,被吓得一惊一乍,甚至掏出了怀里的桃木钉。纸灭将他按了回去,冲他摇了摇头:“这些鬼虽然吓人,但并不会主动攻击,不要节外生枝。”

这时纸甜注意到非念并没有跟上来,四顾了一眼,发现他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旁,似是与什么人在交谈,那人被树干挡住了身躯,看不见样子。

纸甜心想难道这鬼在阴间遇到熟人了?

非念似是注意到了纸甜的视线,抬头与她的视线接上,随即撇开了树后的人,大步向她走来,重新站到了她身边。

纸甜用询问的眼神看他,他却一点没有解释的意思,伸手将她的脑袋拨了过去。

这山路一爬又是七八个小时,爬到后面,纸甜又累又困,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抬都抬不动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了好几次。然而让纸甜感到奇怪的是,虽然身体很累,但是竟然一点不饿不渴,不仅是她,纸灭等人自上了竹筏后也都未曾吃过一点东西喝过一滴水。

终于走到山路尽头,尽头处是一座小桥,很常见的那种石板桥,也就二十米长,五六米宽,一眼就能望看到桥对面。纸甜看着桥对面不再是崎岖泥泞的山路,而是一条十分宽敞平坦的大马路,顿时觉得脚步都松快了,也没有那么累了,便要踏上桥,却被纸灭拦了下来。

“甜甜——”纸灭拦住她,表情凝重道,“蹚了水,过了山,我们现在便要上桥了,一会无论听到什么,无论谁叫你,都不要停,不要回头,扶着栏杆笔直地走到桥对面,记住了吗?”

影视剧里放多了这种桥段,纸甜一听便明白了,这桥虽短,路却不好走,多半是要有东西出来阻拦了。

纸甜点头:“我知道了。”

纸灭还是不放心,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一定,不要回头,听到没有?”

纸甜点点头。

纸灭放开她的手,扶着桥栏先一步踏上了桥。纸灭上桥后,纸静紧跟其后,接着是纸甜,叶障依旧是在最后垫尾。等四人都踏上了桥,桥上突然起了浓雾,手臂伸出去就只能看到手肘的位置,更别提身边的人了。纸甜这才明白纸灭为什么特地说要扶着桥栏杆走,若不扶着桥栏杆,连方向都分不清。

按她之前看的小桥长度,正常步行速度两分钟就能走到头了,然而走了十分钟后,眼前依旧是一片浓雾,要不是手下摸到的依旧是桥栏杆,她甚至怀疑自己早已经走下了桥。

又在迷雾中走了五分钟,纸甜听到身后传来女人悲伤呼唤的声音。

“不要过去,回来,甜甜,快回来!”

纸甜头皮一紧,心道:来了。因为心里早有了准备,此时竟能冷静地分析这个呼唤她的声音是鬼魂发出来的,还是她的心魔幻相。

若是心魔幻相,这个女人的声音也太陌生,完全听不出来是谁。

都不知道她是谁,怎么可能听她的话,她继续扶着栏杆往前走去。

“回来,别过去,不要过去,快回来……”

女人悲伤的声音还在持续,从声音完全能听出对方的悲绝心碎,可关键是她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再情真意切也没有用,纸甜全当是惊悚片BGM了。

配着这BGM又走了十分钟,女人的声音消失了。纸甜松了一口气,只当自己是过了这一关。这时一只手突然自后拍在了她的肩膀上,按住她不让她继续前进。她吓得差点跳起来,硬生生忍住回头的冲动。

非念的叹息声在她耳边响起:“甜甜,回头看一眼吧。”

纸甜心道,不理不理,肯定是骗她的。

非念自她背后绕到她身前,站在她面前,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回头看一眼吧,也许这是你这辈子见她的最后一面了。”

纸甜看着眼前的非念,心里有点懵,这个非念是真的吗?若是假的,装得也太像了吧。

非念伸手指向她的胸口,她疑惑地顺着他的手低头看去,就见他的手指从她的脖子挑出一件正在发光的东西:“甜甜,你还没有注意到吗?”

纸甜惊讶地看着非念手上发光的护身符,这护身符时隔多年又回到了她的手中,自那日从叶障手里接过后,就一直戴在脖子上从未拿下,现在怎么会发起光来了?

在她还犹豫疑惑的时候,非念直接按住了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了身。

“……”

如果只是心魔幻相,应该没办法强迫她吧,眼前这鬼真的非念?

转身之后,桥上的雾突然没有了,她发现自己走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到了桥中央,而十米外,一个女人正跪在桥头大声哭泣,声音却没办法传进她的耳朵。

非念牵起她的手,往回走了两步,然后她再次听到了那女人的哭声,反复那一句话:“回来,别过去,回来……”

纸甜看着这女人,还是不知道她是谁。

这时女人抬起了头,看到她脸的瞬间,纸甜只觉得全身一震,深埋进记忆深处明明早已经模糊不堪的面庞突然一点点清晰起来,一点点与面前的女人重合,变成了同一个人。

女人站了起来,向她走近一步,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拦着一般无法上桥,只能站在桥头,悲仿地看着她:“甜甜,对不起,妈妈没能陪着你长大,对不起……”

妈妈?

妈妈!

怎么可能,妈妈不是跟老爸离婚了,怎么会变成鬼魂站在她面前,怎么可能!

一瞬间,意识到真相的纸甜眼泪流了出来。

“甜甜,听妈妈的话,不要回去,原谅你爸爸,他这么做是迫不得以,他是为了救你……你不能回去,不能回去,答应妈妈,别回去……”

说完这句话,女人的身影消散了,同时纸甜胸口发光的护身符光芒熄灭,“啪”地一声,再次裂成了无数片。

纸甜愣愣地看着手上的玉牌碎片,听非念冷漠的声音道:“你还是坚持要回去吗?”

纸甜抬头看向前方空无一人的桥头,又回头看向彼岸,握紧手里的碎片,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

这一转身,周身便又置于不见一物的浓浓大雾。

非念看着决绝前行消失进浓雾中的背景,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一个妖娆的身影飘荡至他身旁落下,辉姬嬉笑道:“你帮助她与母亲见上了最后一面,这又能怎样?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女人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除掉你了呢?什么事都无法阻拦她了,你还不死心吗?”

纸甜重新扶着栏杆前行,这一次很顺利,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走到了对岸。从浓雾里一走出来,便看到桥头站着三人,连走在她后面的叶障也在。三人看到她后,立即迎了过来,纸静一脸担心道:“你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没发生什么事吧?”

纸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摊开手,露出手上的护身符碎片。纸灭与纸静没看出她手心里是什么东西,叶障却一眼认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怎么碎了?”

叶障问。

纸甜无法回答,她也不知道这护身符碎裂所代表的意义。只知道心里很受,很伤心,仿佛失去了一件最宝贵的东西。

纸静:“甜甜,你怎么哭了?”

纸甜抹掉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抬腿向前走去。

下了桥后,马路越走越宽,马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与山路上不同的是,马路上不仅有行人,还有汽车、轿子、马车、驴车,古代现代的交通工具都揉搓在里面,像进入了一个古今不分的怪诞空间。路边还摆了摊,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卖什么的都有。

与之前的水路山路相比,这马路更有城镇的气氛。当然这条马路跟之前的水路和山路一样,也很长,走了四五个小时还没有走到尽头。纸静看着那些光怪陆离的小玩意,忍不住小声道:“阿灭师兄,如果我们买了这些东西会怎么样?”

纸灭道:“死人用冥币来交易,活人用不了冥币,只能用阳寿来交易,你说会怎么样?”

纸静寒了一下,打消了买点稀罕东西带回阳间的打算:“阿灭师兄,没想到你对阴间这么了解,都不像是第一次来阴间的人。”

纸灭笑了笑:“我资质不佳,论本事没有你跟阿障师弟强,只能在见识和理论上加强自己了。”

“等我们回到了槐山,我们该怎么——”纸静回头看了一眼非念,压低声音,“除掉它?”

纸灭眺望前方:“我希望师傅念在多年的师徒感情和父女血缘,能告诉我们方法,不然……事情就棘手了。”

纸静恍惚了一下:“师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

“很多时候不是人变了,而是你不知道。”

纸静闻言,顿了一下,深深叹一口气。

纸甜还在想着刚才在桥上见到亡母魂魄的画面,并没有在意两人说了什么。就在这时马路上突然骚乱起来,那些原来不慌不忙行走着的鬼魂突然四处逃窜起来,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混乱之中,一只小鬼突然抢过纸静手里的蜡烛就跑。

纸静大叫一声:“我的蜡烛。”

纸灭脸色大变:“快拦住那只小鬼,一定不能让他将阿静的魂灯抢走!”

众人立即追了上去,那小鬼动作灵活得很,左转右转,竟一路逃过众人的围追堵截,逃进了马路旁的一个叉路里。众人追着进了叉路,发现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纸甜依稀觉得眼前的树林有些眼熟,就听纸静叫了起来:“是槐树,这些都是槐树,我们回到槐山了,甜甜,你回来了——”

声音戛然而止,纸静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纸灭赶紧扶住他:“糟了,一定是他的魂灯被小鬼弄灭了。甜甜,你守着阿静哪里都不要去,在这里等着,阿障,你和我去把阿静的魂灯追回来!否则阿静会有性命危险!”

纸灭将纸静放平在地上,一转身就没入了幽深的树林,叶障与追在他身后跑远了。纸甜四顾了一眼,发现非念也不知跑去了哪里,整个槐树林里便只剩下她和昏迷的纸静两人。

这时树林深处突然幽幽地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叹息声。

纸甜警觉地站了起来,挡在纸静身前,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头发苍白的男人打着一盏灯笼缓缓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她原以为是一个老者,当那人走近了,灯笼的光将他并不苍老的脸照亮,她看清他的脸彻底愣住了。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她见到了阔别八年的父亲。她下意识地要走过去,却想起了什么,顾忌地停下了脚步。

纸父的目光落上她矛盾的表情,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想到,我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下一秒纸甜就觉得脑子一空,失去了知觉。

纸父走过来,低头看了看横躺在地上的两人,眼睛垂下:“把他俩带进去吧。”话音一落,黑夜里涌出十几只不足半米高的小鬼,皆都长着细长的手脚,没有脖子,两个眼珠子如鱼眼一般突在外面,鬼吼鬼叫着抬着两人动作麻利地往槐树林深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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