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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舟车劳顿·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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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餐车请上了一支管弦乐队,坐定,端开架势,大提琴立在两腿之间,弓弦拉开,低沉的乐声似有千钧之重,一路艰难险阻地入了人的耳。言余矜回过神来,一面揉着手,一面说,喉头发苦,咽部干着:“如果我说昨夜,是我失态犯了错……你会不会恨我。”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你我不同,我早已花光愚蠢的年岁了。命运太强硬,你比我聪明,就该早点学会低头。”重奏如此恰好,将他二人的谈话隔绝开来,封闭成一隅古典的私情。

言余矜低下了头。

银白小勺落在甜点上,奶油像瀑布一样坍塌,被他搅乱得稀碎。那些声色头上睡眠,雪刃丛中游戏,他从未给过真心。年轻时他爱错了一个人,从此十年避井绳,草木皆兵。

贺廖尚且是家庭事业都依靠着他的温顺后辈,秦战呢,冰雪傲然的一个人,如同铁铸金塑的佛身,家世复杂,责任重大,怎能拥有一段恣意的感情?就说政治经济上的联姻,岂是容他随意拒绝的……

大敌在前,狼狈在后,家国一片散沙泥淖。这两个人,坐在软垫儿上,衣着做工考究,吃的是草莓、糖和奶油。却因为那赤子之心和挺直的脊梁,便同饥寒交迫的农民一样,连白日做梦,刀尖跳舞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责任和恐惧都要他提点秦战,抛却那些小儿般的幻想。即便说出的话会割痛了自己的心喉。

秦战觉得,言余矜这件夹棉缥稠冬衣,不好看,泛着青白的色泽,衬得他冠玉容颜灰白如疾。却不知自己的脸色也不遑多让。

他起身扣上最末一颗扣子,穿上军大衣,端过言余矜的浓咖啡混烈酒,一饮而尽。

西洋陶瓷薄脆,拿起放下就是一声脆响,“既然前辈也没有当真,本帅就高枕而卧了。”

秦战竖起领子,就像那天他来到上海,在舞会纷杂人等里走入了言余矜的眼一样,带着北方骠马风刀的冷,挺拔如同铁铸。

铁富贵一生铸定啊,人生、爱情,也早已由娘亲的肚子注定了。他们的父辈被命运剥夺了爱的自由,成为古老礼教的牺牲品;这被一代一代人作践得咳血的老帝国,又要他们甘心情愿地,娶了大义。

他就这样,又走出了他的眼。

来回既带不走也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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