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暖·其一(2 / 2)
萧宸昱哪里会注意不到他的心不在焉,一时有点吃味,忙凑到他身后,朝床幔里探头:“里面是什么?”
沈岑朝旁边让了让,方便萧宸昱看得更清楚些。萧宸昱一看,就愣住了。
床上躺着的是他的身体。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气色比之前看到的还要好一些,就像是在慢慢活过来一样。
沈岑上前摸了摸那张熟睡中的脸,眸光深若潭渊。说不清他在想什么,萧宸昱只觉得心头一悸,道不尽的动念不休,渴望到胸口生疼。
沈岑用拇指按住萧宸昱的下唇,似乎是想要将他的嘴打开。可即使张开了唇瓣,齿列也是紧闭的。萧宸昱尚不知沈岑究竟想要做什么,就鬼使神差地建议道:“你可以用嘴……”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萧宸昱赶紧闭上了嘴,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沈岑闻言看了过来,那目光不像是在生气,反而盈满了清清浅浅的笑意。
他在萧宸昱面前打开了紫檀木盒,将那枚血玉捏在了二指间,反反复复看了一圈,情不自禁地赞叹道:“真是好物。只可惜,又要浪费在你傻子身上了。”
萧宸昱不服气:“我哪里傻?”又发现重点不对,“你讨来这血玉是为了我的?”
沈岑道:“主公可还记得我在第六个锦囊里放的那枚绿玉髓?我一直很担心你不听我的话,没将它吃下去……”
萧宸昱点头道:“军师的命令,哪里敢不遵从?”
沈岑转动着手里那枚血玉,道:“那颗绿玉髓也是好东西。它能在你的三魂七魄散尽之前将至少一魂一魄固定在身体里,既是防止你的身体腐化,亦是阻止你前往来生。”
“这么说,”萧宸昱犹豫道,“即使我喝了孟婆汤,也过不了奈何桥?”
沈岑眼里放光:“孟婆和奈何桥这些都是真的存在的?”
萧宸昱“唔”了一声,又道:“那这红玉髓又有何用?”
“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岑故弄玄虚地一笑,将那血玉髓含进了嘴里。
萧宸昱没想到沈岑真的打算按他说的做,一双凤眸猛地睁大了。
注意到他的凝视,沈岑也有点羞涩,便伸手将那头发上的簪子取了下来。黑发如瀑一般地流泻而下,垂在沈岑的两侧,正好将他和萧宸昱的身体与外界隔绝开来。
萧宸昱被挡在外面,却也不觉得委屈。冥冥之中,好似有一股力量,在这一瞬将他与身体绑在了一起。
他能感觉到那人的指尖抚在他的侧脸,能感觉到温凉的唇贴了上来,能感觉到柔软的舌笨拙地挑开齿列,将一颗冰冷的珠子送到他的舌尖上……
唇齿相依,他想起了沈岑那双因用力过度而颤抖不停的手,尽管多般遮掩也逃不出他的双眼;又想起了沈岑趴在狐妖巨尾上咳出的一口热血,血的腥甜在月色下淡淡地弥漫开。
——突然觉得,真的好舍不得离开。
那人总是这样,不管不顾地摘了星星便捏碎了攒在手心里,摆出一副多么贪婪霸道不问是非的模样,其实却是悄悄地,将那星光揉成了花千万朵,避着所有人的耳目,状若不经意地塞进萧宸昱的衣袖里。
萧宸昱从不怕死,但这一刻,他真的畏了惧了,生怕自己真的就这么撒手人寰,从此这苍茫人世间,再无人能懂那人的心,无人……知道那人有多好。
沈岑从床幔里钻了出来,看到萧宸昱就是一怔:“怎地忽然哭了?”
萧宸昱抬起头,试图止住想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正巧看到悬在头顶上的灯,鼻子又是一酸:“你还留着啊……”
沈岑走到他身边,环住他的腰:“怎么会不留着,你可是用这玩意儿把我骗来了京城呢。这一坑就是十年,我怎么能不留点纪念?”
犹记得,那年江南,月圆之夜,是谁立在楼宇之巅,引弓百步,为他射下一盏千夜琉璃灯。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萧宸昱走了一趟鬼门关,沈岑也从当年那个无拘无束的世家公子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将军府幕仲,多少物是人非,惟有这盏千夜琉璃灯,还如同当年一般的华贵。
“君棠,我——”
萧宸昱正准备坦白一切,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铃声,沈岑面色一白:“不好了,你屋里来人了,我们得快点回去。”
萧宸昱好不失望,拖拉着尾音道:“现在再回去肯定来不及了,不如直接晾着他们。”
“不行。”沈岑断然拒绝,“如果我估计得没错,这该是皇上的召见。沿原路返回是来不及,我们从密道走吧。”
萧宸昱奇道:“还有密道?”
沈岑看着萧宸昱促狭一笑:“你以为这屋子哪来的?先帝当年说是要给贵妃娘娘修养,才建了这么一个水上阁楼。可他如此喜爱贵妃娘娘,怎么舍得终日不见面?为了防止其他人也到这听香水榭中打扰贵妃娘娘,先帝命人修建了这密室和从主房通往这密室的密道,来与贵妃幽会。”
他走到一个架子前,将它推开,果见一条大理石铺成的道路:“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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