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1 / 2）

徐恨踏进结冰的河面。

这条发源于枉死山的内流河蛰伏在无星无月的夜色中，冰瀑被恶蛟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融化的雪水潺潺流出。

他蹲下来，看着深不见底的冰面缺口。

那是恶蛟喷火后消失的地方。

徐恨拔出剑，在手臂上剌开一道血口，血水顺着他起身的动作滴到冰面上。他闭上眼睛，神色平静，在狂风暴雨中静静等待。

狂风姗姗来迟。

只见徐恨站起来的瞬间，从冰面下刮起了一股狂风，搅拌着雨珠旋开成千万支箭，朝徐恨飞射而来。

徐恨只感觉无数支箭穿过他的身体，却没有带走他的血液，而是裹挟着他奔涌的思绪一起冲上广阔的天幕。

他奔涌的思绪与恶蛟睁开的眼睛在广阔的天幕下碰撞。

他直视着那双眼睛，碰撞愈发激烈，耳边的声音变得清晰。

那是来自遥远记忆中的虔诚祷告。

一声声一句句，如同冰面下永不停歇的河水，在漫长的岁月里流淌出生命的新篇章。

“谁听哀告？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神京可听哀告？谁听哀告？贱躯流落，罪恶颠倒，神京可听哀告？”

“谁听哀告？九夏沸腾，生灵涂炭，黑帝可听哀告！谁听哀告？贱躯流落，罪恶颠倒……”

徐恨无声地嘶吼着冲上前，恶蛟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泛着寒光的利齿。

下一刻，徐恨的骨头将被它咬断，躯干与四肢分离，剩下的肉块落到它的肚子里，被彻底消化。

徐恨以渺小又脆弱的血肉之身迎上五百年的恶蛟，看起来这是一个注定失败的结局。

他的心脏几乎蹦到嗓子眼，放手一搏的勇气仿佛日月的光焰，照亮了夜色下黢黑的山河。

山河的确被照亮。

那是徐恨的剑光。

从不断震动的长剑上发出来，泠泠的剑音回荡在此刻，恶蛟的血盆大口重重合上，庞大的身躯坠进水底下，鲜红的血劈头盖脸地浇下。

徐恨看着破腹而出散落一地的龙骨，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砸在了冰面上。

“黑帝可听哀告。”

祷告已到尾声，徐恨浑身发抖，脸上的泪水和雨水交织，他跪在地上，低着头，所有的痛苦深藏于沉默的阴影下。

他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