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巫师（2 / 2）

“嘘！小声。据说他用鲜血喂恶魔。和他战斗，就是和恶魔战斗……”

“鲜血？”

“你别每次都重复我的话！”

“不，那他现在就在流血啊……”

“流血？”同伴莫名地向斐洛波门望去。红毛指着斐洛波门的手：“你看，他刚才就用血在雪地上画着什么……奇怪，他的血怎么是黑色的……”

他的同伴照他说的去看，才注意到斐洛波门手上的小动作。正当这时候，他们的战友梅里正以俯冲的姿势送出手里的金环，对准敌人纤弱的脖子。他勇往直前，面目狰狞，没有任何犹豫。他在低头的一刹那看到了斐洛波门手边洁净的雪地，士兵的直觉令他心里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雪地上有一片黑色的痕迹，似乎在动。他冲得太快，以至于当他看到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办法躲开。斐洛波门用拇指在地上画了个圆，当血迹首尾闭合时，一团黑色的火焰轰地膨胀开，拔地而起，直击中梅里的腹部。

这是一记足以震碎内脏的冲击。所有人都听到“砰！”的一声，以及梅里喉间那未及发出的古怪叫声。他们亲眼看到梅里朝后成弧线飞了出去。那团黑焰贯穿了他的身体，从他的后背穿出。而后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径直窜回斐洛波门的方向，以同样的方式将左右两个压制他的士兵干掉了。

这一切发生时，梅里的尸体都没来得及落地。他的鲜血在空中抛洒，最终，他重重坠落，烧成了个火人。他手中的金属环掉到地上，滚到不远处。

这意料之外的死亡发生得如此之快，整个军团刹那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无法消化事实。

“梅里！天哪！”队伍中有人突然打破了安静。那是梅里曾经的好友，他正站在红毛旁边，情绪激动地向斐洛波门掷出了长矛。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断裂，长矛被飞窜的黑焰在空中撞断。

那个士兵一把抽出了红毛的佩剑，怒吼着：“魔鬼！来较量啊！”冲了过去，只跑了两步，黑焰从正面击中了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与身体打到分离。破碎的身体还跑完了最后一步，然后跌倒，默默地燃烧了起来。

整个包围的军团陷入一片倒吸气的声音，他们从没见过人会以这样的方式死亡。倒在地上的另外三具尸体也在燃烧着，肢体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肉味。

火光跳跃下，那个巫师从地上坐起来，在冰冷的阴风里，面色苍白，嘴唇透黑。

这不是人类……

斐洛波门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他又在地上画了几个圈，抬起手来，那些血染的圆圈凝聚成无数黑焰在他的身边腾空而起，它们的力量掀起了一大股气流，融化了周围的积雪，将斐洛波门的黑色长发掀得飞扬起来。

在黑焰向人群扑去的时候，军团的队形保持不住了。人们像被捅开了蚂蚁窝一样四处逃窜，领队大吼保持队形，谁逃就砍死谁，但混乱中不仅没人听他的，而且他也很快被黑焰击中，浑身烧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咆哮，逃跑，一切变得狼狈不堪。雪白的树林因为火焰与呐喊而成为了地狱。

他们特地选择了湿润的雪地偷袭斐洛波门，完全不知道这恶魔代言人上哪儿弄出那么多火球——他们很快就能分清火焰与地狱火的区别了。地狱火无法扑灭，无论是用鲜血还是眼泪。

那个红毛的新兵恐惧地看着这一切。他看到斐洛波门，那个传说中的“巫师”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袖子上的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得像卷轴的东西。一道火焰屏障围绕费洛波门展开，一身黑袍的法师站在燃烧的屏障中心，像烈焰中的恶鬼。

他那对鲜血和死亡视而不见的态度令红毛在心中咒骂。他们派了一整个军团来抓他，现在看来这阵仗毫不夸张，他们就要这样输了！

他的第一场战役不应该就这样结束！

红毛灵活地躬身躲过擦背而过的黑焰，拾起一把别人掉落的剑，快速思考着如何挽回局面。在他低身的时候，他的身形一顿，看到了雪地里的反光。他的面色疑惑，但很快，那双异常亮的眼睛露出了欣喜的光芒——这不是梅里刚才拿在手里的金环吗？是专门用来对付巫师的武器！

斐洛波门打开的是瞬移卷轴，上面印有其他巫师用鲜血画出的咒印。只要注入魔力，就能启动咒印，将他带离这个战场。他全神贯注地注视卷轴，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个红发的士兵滚身而过，捡走了那个金属环。那个士兵灵活地躲过所有火球，并爬到了法师背后的树上。

红毛越过火焰屏障突然扑过来的时候，斐洛波门几乎要成功发动卷轴了。但对方是一个士兵，一个肉搏的老手，在扑上来的同时就用冰冷的金属环绕上斐洛波门的脖子，在他的脑后咔嚓一声扣住。

“逮住你了！”红毛愉快地低声说。

斐洛波门挺直了身体，瞳孔骤缩。那近乎残酷的金属磨合声是一个关闭一切的开关。那一瞬，所有的黑焰凭空消失了。巫师透黑的嘴唇和指甲恢复了血色，而他手里即将发动的卷轴又变回了一张白纸。

斐洛波门的脸被雪映得苍白，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金属环。他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但仍不相信，他又看自己的手，他的手心也恢复了人类的颜色，恶魔的痕迹完全褪去了……

他没法使用任何巫术了。

还活着的士兵感觉到攻击停止了，心惊胆战地回头看斐洛波门。红毛注意到众人的视线，高兴地一脚把斐洛波门踢跪下，将他的双手扭到了背后，高声宣布：“恶魔被逮住了！我逮住他了！”

在确认不再有任何火球飞出来以后，士兵们突然愤怒地朝斐洛波门扑过来。有人抓住他的手腕，夺走他的卷轴，有人把他按在地上，开始毒打他。

是禁魔环。他发明出来了……他把禁魔环发明出来了！斐洛波门承受着那些拳脚，恶狠狠地捏着拳头，心里想着那个人的嘴脸。

那个背叛了他，背叛了所有巫师的牲畜！

士兵们没把斐洛波门当场打死，是因为他们的主人派人把他们拦住了。那两个手下把已经没法自己站起来的斐洛波门提起来，在辱骂声中把他拖走了。另一拨人在忙着救助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们。他们的战斗结束得非常快，但场面难看得好似经历了一场自然灾害。

那两个手下把斐洛波门绑起来，丢进了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他的脸撞在地上，看到了一双精美的羊皮靴。抬起眼睛，遇到了一双凉薄的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