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2 / 2）

弗林特在黎明前的第一缕阳光下走出围场，身上和武器上沾满灰尘和血污，头发黯淡，面具染血。</p>

少年走过去，把手里一把吊牌扔进入口的大釜里，足有七八个吊牌叮叮当当落入其中，同样也包括被家族特殊标注戴着黑吊牌的两个高位血族的所有物。</p>

弗林特没有被允许携带圣咏，但他有阳光作为武器，还用斩首结果另外一个，总之，他在接下来的这几天巡遍山林，把所有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吸血鬼揪出来结束他们的生命。</p>

曾为一己私欲和杀戮欲望残害人类的吸血鬼不配得到死罪的赦免，弗林特犹如他们的死神降下审判，但这一切的初衷不过是这个少年不想让自己重要的人受到惩罚。</p>

弗林特没有跟长老或者任何人交谈，这些人在看到弗林特的“战绩”后神色各异，这里面也许会有人对他改观，但少年丝毫也不关心，他在出来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尼奥。</p>

弗林特向他走过去，尽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迫切。</p>

“你为什么没来。”少年先于金发男人开口询问，带着质疑。</p>

“突然有个紧急任务，我被征召了，跟你舅舅他们一起走的，长老没转告你么。”尼奥看弗林特的样子就清楚答案，他叹气道：“一看就是没说，我就知道。”</p>

弗林特在面具后抿紧嘴唇，“我是不是最后一个出来的。”</p>

“是，不过你也是狩猎最多的，试炼不分时间早晚，你沉得住气，取得了最好的胜利，弗林特。”</p>

——根本不是这样，一开始我本来想放弃的。</p>

弗林特没把话说出来，尼奥就问：“我没能在一开始赶过来，对不起，想要什么补偿吗？”</p>

少年摇头，但还是在迟疑后说：“你能跟我一起去瞭望台吗。”</p>

古曼韦尔的瞭望台用作警戒外敌入侵之用，但现今无人敢进犯此地，所以瞭望台渐渐成了看星星的地方。</p>

尼奥笑着答应了，即使马上就是白天，看不到什么星星。</p>

已经把自己打理干净的弗林特吹着夏日的暖风，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跟尼奥并肩坐下。少年没有把自己的心路历程跟对方讲起，他相当放松，因为没带圣咏听不到低语，他现在说不出地轻松，也很清楚自己很可能再难有这样的心情了。</p>

试炼过后，下任族长之位的争议可能会销声匿迹，弗林特将背负起更多责任，也将带着更多人冰冷的期望前进。</p>

那些都是他不在乎的东西。</p>

想到这里，少年一时间有些难过，他脱口而出问道：“尼奥不能跟我一起逃亡吗。”</p>

逃亡，这跟背叛家族无异，当时年纪尚轻的弗林特还没有深刻认识到自己说出的这句话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会怎样。</p>

不过尼奥没有因为这个足以引起严重后果的问题感到惊讶，而是平静地回答：“这个不能。”</p>

不过他还是补充了一句，“这话以后可以别跟其他人说啊，后果很严重的。”</p>

“为什么，你也不喜欢古曼韦尔吧，还有那些人，你觉得是他们把母亲赶走的。”</p>

见弗林特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尼奥伸出胳膊够着弗林特的肩膀把他揽过来，“这里是我们的家，它没有不好到要逃离的地步。”</p>

“可是……”</p>

“如果觉得不好，你可以在未来改变它，而不是逃避，弗林特。你是族长，族长的责任是让家族在走偏的时候归于正路，就像航船的舵手。”</p>

弗林特没说自己听没听懂，而是问了尼奥一个问题。</p>

“尼奥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吗。”</p>

——是因为母亲把我丢给你，所以你才必须为了责任看护一个累赘吗。</p>

金发男人不得不爽朗地笑出声，“我以前总以为你有时候太妄自菲薄，没想到你还挺自大的。”</p>

少年脸红了红，别过头去。</p>

“不是就好，我可负不起绑住你的责任。”</p>

“这事不用你负责，哈，过两年等你可以走出古曼韦尔，你会跟我一起在外狩猎吸血鬼，等到那个时候，想不回来我们就弄点困难的任务不回来，而不是现在想着逃跑，知道吗。”尼奥刮刮小少年的鼻子，严肃道：“你要成长、要积聚自己的力量，那时你曾经认为的困难就不再是困难，不能一味逃避。”</p>

弗林特思考了一会儿，抱着膝盖发出鼻音，轻轻点头。</p>

血染的小镇，本来平静无风的周遭现出破空的激流，弗林特短暂的视神经麻痹逐渐消退，他清楚地听到何塞朝着某个方向说出那个名字。</p>

“尼奥先生……”</p>

心脏被扼紧，下一秒坠落冰窟，弗林特半跪在地上，爆裂的寒意盘丝而上，将他束缚在地上，仅仅一瞬。</p>

骤然失去战斗欲望的不止他一个，仅在这一瞬，何塞的闷哼传进弗林特耳中，金发猎人如移形换影的厉鬼一膝击在何塞腹部把他重重地顶飞出去，何塞身体因剧痛不听使唤地蜷缩，他原本可以防御或者反击，他能用杀死那些猎人的魔法把尼奥先生刺穿，可是他做不到，即使这个他所熟悉的人正用冷漠和杀意注视自己。</p>

“唔……！”</p>

尼奥踩住何塞想要扬起施法的手腕，轻敲手上的金属腕环，银白的钢索从中拉出，金发男人把银丝缠绕在何塞颈项，只要一个使力，他脚下的吸血鬼就会身首异处。</p>

“不！！！”千分之一秒内弗林特悍然拔枪，指向尼奥。</p>

他们隔着既不算遥远、但也是一句话语都难以达到的距离。</p>

摇摇欲坠的信念跟岌岌可危的杀招，弗林特只能用本能去思考，耳边像是能听到何塞脖颈不堪重负发出的断裂声。</p>

奇迹般地、尼奥在这个瞬息万变的刹那向弗林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身体呈现极度矛盾的震颤，像是在跟某种力量艰难地抗衡，但他的颤抖也令钢索收紧，何塞的上半身甚至被拉离地面。</p>

尼奥的绿眸中迸发精芒，哑声命令：</p>

“杀了我，弗林特。”</p>

十余年前的瞭望台，尼奥轻拍弗林特头顶，望向天空，“下次等晚上星星多的时候再过来看吧。”</p>

“好。”</p>

“试炼结束，恭喜你变得成熟了，虽然这只是其中一个阶段。弗林特，我没有从头见证到尾，你不会怪我吧。”</p>

“我不怪你。”</p>

——“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尼奥。”</p>

这个人给了弗林特一副追逐光明的肝胆，教会他信任和怀抱希望。</p>

而现在——</p>

“尼奥！！！”</p>

弗林特·博纳塞拉在压抑于喉咙里的吼叫中扣动扳机。</p>

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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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我这两章是不是太沉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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