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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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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原是姜夫人的家仆,后来侯爷迁居胤天子行宫,袭用宫制,她也就成了瑶光殿的掌事姑姑,世子大小事,她都知道地一清二楚,一大早从昨夜侍在殿外的侍从那里,听说了“昨夜之事”后,秋娘双足僵在原地,一时都没缓过神来。

虽然知道世子成天“嫌弃”“折腾”乔姑娘,但待她非常特别,心底应该是隐隐喜欢的,可她也没想到,世子这么快就要了乔姑娘……世子虽是十五了,到了纳侍妾的年纪了,可助通人事的侍妾之选,一般都是年长些的女子,乔姑娘才十四啊……而且……乔姑娘竟肯吗……世……世子该不会是用强了吧……

秋娘忐忑着一颗心,步入殿中,见世子正一个人用早膳,一边吃,一边看司徒大人派人送来的策论,轻步上前,将桌上那碟蟹黄包,端得离世子近了些,含笑问了一句,“怎么不让阿苦姑娘来伺候用膳呢?”

世子道:“她还没睡醒”,咬了一口蟹黄包,面色冷淡嘲讽,唇际却不自觉勾起笑意,“懒猪!!”

换了平日,世子能抱个鼓在乔姑娘耳边敲,今晨,却由着乔姑娘酣睡,且这笑,怎么看怎么有几分宠溺意味,秋娘心悬了悬,忍不住问出口,“……我听说……世子昨夜……是……是同阿苦姑娘睡……睡在一起?”

眼见世子闻言点了点头,秋娘心中接受了事实,她心情有点复杂,默了片刻问:“那世子……要如何安置阿苦姑娘?”

“什么如何安置”,世子抬头看她,“照样睡在我寝殿外间呗。”

可怜堂堂公侯女,被世子掳到梁宫占了,竟连个名分也得不到,比寻常人还不如……

秋娘对世子此举甚有非议,揣度着劝上一两句,但世子三两口将剩下的包子吃完,就抓着那策论起身,“我去飞霜殿找叔叔了。”

秋娘望着世子健步如飞地轻快离殿,暗暗摇了摇头,转身向内殿走去,穿过数重隔扇,打帘见乔姑娘像刚睡醒,怔怔坐在榻上,乌发如瀑婉垂在肩侧,星眸惺忪,粉腮微红。

真是天生的美人,我见犹怜。

秋娘心里叹了一声,却也不知该对这可怜的小姑娘说什么好,木已成舟,她也只能劝着些,上前轻道:“其实世子他,待姑娘,是很特别的……”

就冲不辞辛劳、不远千里,亲自谋划,亲手将她逮回梁宫这事,是挺特别的……

乔欢手梳着长发,又听秋娘低声道:“姑娘想开些。”

想开?这事她想得挺开,一举多得,如能窃取南梁军国秘事,返回北境,一举博得慕容雍信任,此行不虚。

乔欢“嗯”了一声,下榻去镜台处梳洗,秋娘掀开被子,要收拾床单,却没见着血迹,心道难道他们另用了帕子垫着不成,可世子此前未经人事,怎么这般“老成”?是世子早就私下尝过鱼水之欢,只是她不知道?还是昨夜之事,是侍从们误会了?

秋娘含惑看向乔姑娘,“……昨夜世子,是同姑娘睡在一处吧?”

乔欢点头,秋娘更是疑惑,缓步近前,“那姑娘你……”

乔欢听秋娘一个“你”字半天没下文,回过身去看到她表情|欲言又止的,想她是不是要同她说说什么“男女有别”、“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类的。

“无妨”,乔欢道,“我与男子同榻而眠,早不是第一回了。”

秋娘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名分是没有,“待遇”也没提,但此后世子待乔姑娘,越发“宽宏”了些,甚至在有次乔姑娘说,听说梁宫凤藻池春光极美,想出去看看时,竟点头同意了,命人准备画舟。

春水如蓝,兰桨破开清如明镜的水面,圈圈涟漪散如绉纱,粲阳点耀下如摇漾着无数碎金,波光粼粼,画舫行至凤藻池深处时,有隐隐的琴声,越过水面传来,世子趴在画窗处向外看去,“好像是叔叔的画舫。”

乔姑娘也没随世子往外看,只是微微一笑,将指尖捻着的玉棋子,落在了棋盘某处。

世子重又坐回棋盘前,与乔姑娘对弈,几个来回下来,世子就把棋子一扔,“好了,我输了,愿赌服输,赏你样东西……”

秋娘心道,下棋是假,想找个由头送礼物是真吧……

她看世子从袖中取出一方螺钿小盒,一打开,里头是一双银镀金翠叶耳坠,近耳处是金托珍珠,两片翡翠秋叶悬在下方,清雅别致。

世子很有兴致的样子,“我帮你戴上。”

他拿着那两只耳坠坐到乔姑娘身边,想往她耳上戴,坳着手不得其法后,才反应过来乔姑娘没有耳洞,顿住手问:“耳洞应该怎么打?”

秋娘回道:“用米粒碾磨耳垂,而后用针穿透,再用一根丝线浸猪油,通贯耳洞一段时间。”

世子问:“疼不疼?”

秋娘含笑道:“一点点。”

世子看看手中的耳坠,又看看乔姑娘,吩咐她道:“等上岸后,你帮她打两个耳洞。”

秋娘刚要应下,就听乔姑娘道:“我不要。”

乔姑娘一向“迁就”世子,还没这么直白地拒绝过,秋娘愣住,世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问:“为什么?”

乔姑娘道:“我不喜欢。”

世子皱眉看了乔姑娘半晌,忽地一声冷笑,“你是怕有了耳洞麻烦吧?你还想着回去?!”

两只耳坠“啪”地一声被砸在紫檀棋盘上,船舱内的侍从皆惶恐垂首,乔姑娘却看也不看世子一眼,径起了身,向船舱外走去。

世子立即起身去追,秋娘也忙跟出去,见世子拽住乔姑娘的手,要把她拖回舱中,乔姑娘挣着手道:“我想在外面透透气……”

世子声音冰冷,“我在哪儿,你就得在哪儿!”

两个人吵着推搡起来,渐渐地靠近舫边,忽然间,乔姑娘一个失足,“噗通”一声,后仰跌入了水中。

秋娘一时惊得还没反应过来呼救,就见世子焦急地望向不会游水的乔姑娘,想也不想就要往下跳,忙高声提醒,“世子,您不会游水啊!!!”

然而,已经晚了,又一声“噗通”,世子已跳入了水中。

乔欢其实会游水,游得还不错,她听闻段青玄有时会泛舟凤藻池、抚琴怡情,见今日天气晴好、适合泛舟,便试着碰碰运气,提议出殿游玩,在段西夜的画舫,快接近段青玄所在的画舫时,故意在舫外与段西夜起争执,跌入水中。

乔欢在水中瞧见段青玄那边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画舫正往这里划来,假作挣扎着往水中沉,实则慢慢接近段青玄的画舫时,就听“噗通”一声,是段西夜从舫上跳了下来,落水后朝她这个方向扑腾着划来,然,划了没两下,就自个儿往下沉……

正努力表演落水挣扎的乔欢:……???他是个傻子吗?!!

舫上会水的侍从们,忙纷纷跳水救人,莫远山刚将“旱鸭子”世子捞住,就见世子咳着水道:“快……快去救她……”

侍从们游水去救阿苦姑娘,见她挣飘地离司徒大人的画舫更近,已被司徒大人舫上的侍卫,给救上来了。

世子浑身湿透,全身上下都在湿答答地滴水,却也无暇擦拭换衣,一边狂咳,一边急命将船抵靠近司徒大人的画舫,两艘船之间的搭板还没放稳,世子就急不可耐地直接跳了过去。

段青玄久病成医,正欲探那溺水晕倒的少女的脉息,忽见她被水浸透地透明的薄纱衣袖中,藏着一方天青色的帕子,帕子一角,隐约像绣着一个“玄”字。

段青玄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侄子甩着一头发水扑了过来,一时不及细想,动作飞快地将那帕子悄悄纳入自己袖中,微退半步,看着阿夜抱起那晕躺在船板上的少女阿苦,满面焦惶地摇喊道:“乔……”

段西夜情急之下,差点将乔欢的名字喊了出来,好在及时止住,他生生咽下那个“欢”字,拼命摇晃了乔欢了几下,却见她依然昏迷不醒,紧攥着她的手臂,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面上又是愧疚又是害怕。

段青玄吩咐船工速将画舫划回岸边,重又屈膝蹲下身,把这少女脉搏,见将这少女紧紧抱在怀中的侄子,万分紧张地盯着他问:“叔叔,她不会死吧……”

段青玄看侄子都像是快哭了,想他上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在他母亲溺死的时候,也因为他母亲沉水自尽这件事,阿夜对水有一定的心理阴影,很少登船,也至今没有学会游水。

但在不久前,阿夜却想也不想,就为她跳了下去……

段青玄敛下心中所思,放下少女的手腕道:“虽然气息有些微弱,但没有生死之患,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这句话,似也未能打消阿夜的忧灼,画舫一抵岸,阿夜就急忙抱着昏迷不醒的少女离开,边吩咐传大夫至瑶光殿,边匆匆往瑶光殿方向走,不时低首看看怀中少女情形如何,步履飞快。

段青玄眉峰微蹙,先前底下人呈上的密报,字字句句,浮上心头,阿夜平日如何待这少女,以及已让这少女做了枕边人,他都已知悉,今日亲眼所见,也可知在阿夜心中,这少女是何份量,但……当局者迷……

段青玄取出袖中那方天青色绣帕,望向绣在角落里的那个“玄”字,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泣鬼神”的绣工。

乔欢一直在装晕,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灯火幽幽,她微动了下眼睫,就见段西夜扑了上来,抓住她的手,声音是难以抑制的狂喜,“你醒了,太好了,他们都和我说你没有大碍,可我看不到你睁眼说话,就不敢相信,我真的怕,怕你不会醒……”

乔欢看段西夜一脸憔悴,好像已在榻边守了很久,面色苍白,但那一双眼,因她的醒来,瞬间盈满了光亮。

乔欢慢慢抽出手,段西夜高兴的表情滞了滞,在榻边缓缓坐下,“我不是故意推你下水的,我只是想让你跟我进去,我也不想和你吵,我只是当时太生气了……”

他说着说着很委屈的样子,“你为什么总是非要气我呢?!!”

乔欢躺在榻上,看段西夜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在一脸悲愤地控诉她,心道这什么世道,欺负人的,比被欺负的,还委屈???

“要是我把世子您抓到北境,将您关在我家侯府里,让您给我当仆从,您能保持心平气和,日日好声好气地,同我说话吗?”

段西夜默了片刻,忿忿高声道:“是你先欺辱我的!!”

又来了,谜之欺辱,每次问他到底是怎么欺辱他了,他就一副“你居然想让我亲口说出这奇耻大辱、再羞辱我一次”的愤怒样子,紧抿着唇,狠狠瞪她。

乔欢也是心累,再次阖上了双眼,眼不见为净。

段西夜一直坐在榻边没走开,她虽闭着眼,但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面上,许久,他的声音低低道:“好啦,当客人好不好?”

乔欢睁眼,“客有归期,那归期呢?”

段西夜又紧抿着唇不说话了,皱着眉头无声望了她好一会儿,起身离开。

乔欢又在榻上躺了会儿,准备起来找东西吃,结果手刚撑在被褥上坐起,即感到一阵昏沉,晕晕乎乎,又重重躺了回去。

飞霜殿,宫人们捧着梁侯新赐的珍贵补药,鱼贯而入,侍卫季棠快步掠过环佩叮当的宫女,一直往飞霜殿深处走去,步至后花园,果见司徒大人,正在袅晴亭中抚琴,四周春光烂漫,繁花若锦,而司徒大人一袭水墨大袖长衫,翩翩若举,飘然出尘。

季棠一直等到司徒大人一曲琴终,方轻步上前,详说大人先前吩咐探查之事。

“那姑娘没有大碍,只是这几日发起了低烧,昏睡不醒,世子常守在榻边照顾,亲喂汤药,衣不解带。”

司徒大人轻拂指下琴弦,“你怎么看呢?”

“……世子,像是有些动情了”,季棠迟疑着道,“若是一般女子,也就罢了,若那阿苦姑娘真的是……”他止住话语,沉默片刻后低道,“世子他,毕竟年少。”

年少不一定无知,但到底入世尚浅,若是动了情,就更容易一叶障目、不见南山了……阿夜是南梁世子,身边岂能有来自敌境的心思叵测之人……

段青玄自袖中取出那方青帕,凝看帕角那歪歪扭扭的“玄”字许久,淡声吩咐,“备辇,去瑶光殿。”

瑶光殿,秋娘正捧着个快凉了的药碗,无奈地看着世子正与乔姑娘进行“拉锯战”。

乔姑娘觉得自己快好了,不必再吃药了,世子却认为药一滴也不能少喝,两个人又争执起来,世子急道:“发烧也能烧死人的!”

乔姑娘淡淡道:“人固有一死。”

世子给气得负手来回走,最后恨恨一跺脚,“你是不是想魂归故里?!我告诉你,你人死了魂也回不去,我会让道士把你的魂给拘住,永永远远出不了瑶光殿!!”

世子负气走了,秋娘无奈地端碗到乔姑娘身边,“姑娘何苦呢?”

“因为真的很苦啊。”

段西夜走了,乔欢终于能清静思考了,她坐靠在引枕处,一边嚼着口中的蜜饯,一边回想着洛京霓雪坊的十二娘罗惜惜,唱小调、绣帕名,都是仿着她学的,她送她的那条绣着“欢”字的帕子,还收在昭阳馆花梨百宝架上的匣子里。

都说司徒大人不近酒色,她也没想能撩动他的心弦,只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对她有点印象,然后,再徐徐图之……

乔欢正想着想着,外头忽传“司徒大人到”,秋娘忙放下药碗行礼,榻上的乔欢也要起身,但人还没下榻,就被已经走进来的段青玄,给轻轻按肩按了回去。

因为乔姑娘现下躺在世子寝殿外间榻上,秋娘自然以为入殿的司徒大人是来找世子的,恭声道:“世子出去了,人不在瑶光殿。”

“我不是来找他的。”

段青玄轻轻撩袍坐在榻边,伸出两指,探上乔欢的脉搏,把脉片刻,又伸手碰上药碗碗壁,见是凉的,抬首看向秋娘,“本就低热咳嗽,怎能喝冷药?”

秋娘苦笑道:“是姑娘嫌苦不肯喝,给放凉了,世子正是为这事发脾气出去的。”

段青玄道:“药还是得再吃两天,防止内热不散,再烧起来。”

“司徒大人说的是”,秋娘端起凉透的药碗,“我这就让人下去重煎。”

“不必了,让她住到我那里养病吃药吧。”

秋娘登时如被五雷轰顶,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能行……”

段青玄轻笑一声,温和地看向榻上的乔欢,“我看阿夜同你,命格相冲,一对上就要发脾气的,这不利于阿夜修身养性,对你静心养病,也无益。”

秋娘赶紧出声拦,“司徒大人用心良苦,但此事,还是等世子回来再说吧……”

段青玄微一摆手令她止声,仍旧温和地看着乔欢,“你愿不愿意去呢?”

乔欢静望着身前的段青玄,心道她又不是西施妲己,一支曲调未成的小歌,一方绣工蹩脚的绣帕,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能让不近酒色的段青玄,邀她住到飞霜殿??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也很有趣不是?

乔欢微微一笑,轻点了点头。

她掀被下榻,双足还没落地,段青玄已手揽住她肩,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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