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2 / 2）

这时，一直立他身后伺候的小黄门会了意，开口斥道：“公公岂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到的？怎么办事的！”

拿前来禀告的小黄门一脸为难：“可是那宫女已经候了两个多时辰，怎么都赶不走。她还说，她是翊秋宫的殷旭，若是公公知晓了，定会见她的。”

前厅中的众人都不认得殷旭这个人，一头雾水。

倒是中黄门慢悠悠地擦拭完了脸，把帕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托盘上，再悠悠地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小黄门便将殷旭迎了进来。

殷旭见着了中黄门，行了个礼：“给公公请安”。

中黄门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抿了口甜茶，对着杯子说道：“听说御府令要杀你，怎么回事儿？”

殷旭恭恭敬敬答道：“张公公一时不辨黑白，拿奴婢出气罢了。”

“你这人倒是有趣，我听说姓张的两次要杀你，都没有得手。他失手的次数——可真不多。”

殷旭知道这人一定知道的极多，隐瞒反而对她不利，便和盘托出道：“第一次是因为重明宫的那位殿下路过，殿下心善，见众多人围起来欺负奴婢一个弱女子，路见不平罢了。而第二次——奴婢不过给张公公阐明了，杀掉奴婢，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落个滥杀无辜的坏名声，越发难熬了。”

黄泽轻笑一声：“这样的话，他居然也信？”

殷旭说道：“信与不信，奴婢都活了下来，兴许张公公心中，还是有所畏惧的吧。”

黄泽不置可否，只是扭过头来看她：“那么，你今日找咱家，可是有什么事情？”

殷旭看了看旁边几位小黄门。

黄泽不以为然地说道：“这都是我的亲信，没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殷旭见他态度如此，便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公公想必一定知晓，皇上这一日正寻思着拿宫中谁开刀。”

黄泽脸色一变，勃然大怒道：“谁准你这样说话的！”

殷旭不卑不亢：“宫中贵人说话都拐弯抹角，皆不喜欢我们这些下人说话直接，可这就是明摆着的事实，就算公公现在砍了我，事情也不会有所改变。”

黄泽听了，倒是收敛起怒气，绕有兴趣地眯起了眼：“贵妃娘娘说过了，凡是散播谣言的，直接乱棍打死，你莫不成是找上门来，找罚的不成？”

殷旭突然跪了下去：“奴婢来此，是为公公出谋划策的。”

黄泽听了这话，越发觉得有意思了起来：“咱家查过你，你不过一个贱籍乐户，受了那胡人美人青眼才侥幸入了翊秋宫做了大宫女，你可有什么资格对咱家‘出谋划策’？”

殷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伏地不起：“只请公公听我一言，若是公公觉得奴婢胡言乱语或是招摇撞骗，奴婢甘愿领死，今日奴婢的性命就握在公公手中了！”

四周皆是沉默。

她埋首在黑暗里，等待着那个生死攸关的回复——事关荣嘉的一辈子，在她眼里，便就是生死攸关。

那个明明穷得响叮当，还会专程为她准备了全肉大宴

、铁锅乱炖茶，和急急忙忙把鸡蛋揣兜里给她带出来的少女，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坐视不理。

过去父亲教导她，谋略与权术，是为了治国平天下，过去十五年里，她也一直笃信这样的观点。可这个时候，她第一次觉得，她过去引以为傲的权谋，制衡四方的权术，若是不能救下荣嘉，那就一无是处。

黄泽还没有开口说话，她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缓慢跳动，一下又一下，沉重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