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真佳）（2 / 2）

“这是不行的，”青年的声音很柔和，像是在哄小孩，“你已经在这一边了，为什么还要想着回去呢？”

我张开嘴巴想要从喉咙里挤出什么音节，可除了吸气的声音和哀嚎似的细碎呜咽，我什么都没有发出来。

眼前男人的尸体在视线中被无止境地放大，我觉得自己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和倾洒在地面的每一滩血迹反射出的灯光。

我能够想起这个男人生前是以什么样的激昂语调来向我表达他对斯坦因的敬仰的。

可是那些都变成泡沫了。

他死了。死得毫无尊严和体面可言。

他的尸体被随意地丢弃在那里，被死柄木当做将我拉入深渊的工具。

我应该愤怒吗？我不知道。我讨厌这个男人，哪怕在死柄木决定杀死他的时候，我也仅仅是觉得他在自作自受。讨厌的人被人杀死的时候我会感到畅快，前提是那个人不是我。

涌上心头的是不知名的感觉，与恐惧与愤怒甚至与悲伤都无关。

当那些负面情绪积累到爆发点时，一切又归于平静。

“好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口中逸出。

身体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右手食指痉挛着扣动了扳机，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响声，铅制子弹没入男人的身体，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在扣动了第一发扳机之后，食指的痉挛愈发剧烈，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因为后坐力向上仰了些许，又再次端平，然后扣动第二、第三、第四发扳机。

我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在将子弹打出去的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可当那些子弹准确无误地被打进尸体时，我居然还能够感到些许的兴奋。

随着子弹的连续发射，那些兴奋如同滚雪球般越积越多。

死柄木不知何时放开了扶着我的手，即使没有他的辅助，我也能够毫无阻碍地使用这自从被发明出来起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武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是嘶哑而疯狂的笑声。

我觉得自己的笑声甚至能够盖过枪声了。

死柄木给的□□弹夹容量挺大的，我打了十几发才打空了武器。可我不想停下来，或者说，我已经找不到停下来的方法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徒劳地扣动扳机，幻想着还有子弹从枪□□向男人的尸体，以此来获得可怜而扭曲的快感。

“好孩子，”身后的青年突然伸出手，他动作粗暴地将我揽进怀里，他的右手落在我的腰上，将作为隔离的绷带碎得四分五裂，“你已经不用再逃了。”

是的，我到底在逃避什么呢？

或者说，我到底想要逃避什么呢？

从决定加入敌联盟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注定了自己下地狱的可怜命运。

青年的声音在耳畔震动着，仿佛是欧洲传说中海妖塞壬，那些声音夺走了我的思考能力，我只能木然地听着他的话语，无法反抗，也无法生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他说，“从现在起，你就再也逃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