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2 / 2）

应曦犹豫再三：“你们当真什么都清楚？”

黄花怒道：“废话！不信你来作甚！”

应曦被它尖利的嗓子刺得耳朵生疼，赶紧问：“你们听过云卿这个名字吗？”

他太想知道了。即便事后悔过，即便被那大妖厌恶，也想要弄清楚一些事。

“耶？”黄花甩了甩花瓣，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黄花才说：“云卿呀？这位仙子来头可不小。原先是赠春殿中最受器重的花仙呢——哎，给我磕头干嘛？”

应曦本来蹲着仔细听它的回答，一晃神，就被脚底的琉璃石绊了一大跤。摔得五体投地，吃了一嘴的仙灰。

他没工夫骂黄花了，着急忙慌爬起来，不顾手脸的灰，怔怔道：“花仙？”

“对呀对呀。红红，你说他那地位，荣华富贵享尽，前花神对他不够好吗？怎么就想不开了要去犯错呢？因他死了多少神官仙子啊，啧啧啧，血流成河啊！太惨了。”

“要我说，这可是个神面兽心的家伙，那些老一辈的仙子总说他原先多温和，待人多纯善云云，怕都是装出来的吧！还不就是个妄想着夺位的。不自量力！”

两朵花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没半点好话。

应曦脑仁都要气炸了，嚷嚷起来：“都闭嘴！”

“哎，你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么气急败坏的？”红花叶片一荡，咄咄逼人。

“你们又没见过他，光听些闲言碎语凭什么胡说八道！”

“呵，我们没见过，你就见过了？笑话！”

“人家五百年前就灰飞烟灭了，你这小仙如此不知礼数，想必飞升没几年吧？战神若是知晓，非得好好管束管束！”

“红红。说起来战神大人飞升年数也不久，倒是当真厉害。”

“啧……那还用说。几万年了，才又出这么一个狠角色。是一般小仙能比的？”

眼看它们的对话又拐到别处，应曦直觉暂且不能得罪这俩家伙，强憋了怒火，假模假样追问：“别呀，是我不好，我没见识，得罪二位了。可你们说的……云卿是生在天上的吗？”

这个问题听着奇奇怪怪，红红与黄黄‘对视’一眼。

“看在你诚心诚意发问，我们就勉为其难告诉你。”黄花冷哼一声。

应曦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就好像，害怕听到与所想不同的故事。背脊虚汗直往外冒。

“身为仙树自然是生在天上。不然呢？”

红花咯咯嘲笑：“蠢货！”

黄花一耸一耸：“呆子！”

“嘁，不就是两朵丑花。”应曦不屑一顾，踢开脚边石块，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两朵花僵直，收敛了风骚的叶片，被他一骂，忽然噤声了，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黄花率先缓过神，叶尖一指，狠狠：“红红，他说我们丑！”

“揍他！”

叶片倏地扇来，被灵活一扭躲开。

应曦算是发现了，这两朵花不过会耍耍嘴皮子功夫，真打起来不见得比他厉害。

他也不耽搁，摩拳擦掌，顺着叶根，爬上花茎，双臂夹住巨大的绿叶，张嘴就咬，用了十分力气，指尖掐入，抠得叶破汁流。

红花吃痛，放声尖叫：“啊啊啊！疼！快松口，快松口！”

应曦仿佛报复，又仿佛疏解拧成团的心。他毫不嘴软，犬牙刺破了外皮，嵌进叶肉中，满口青绿汁液，顺着下颚淌了一脖子。

一股子草汁味，又苦又涩，舌头都给泡麻了。

花朵是没有脸的，他就当这花的脸长在花心处，花蕊一根根摇摆，简直面目可憎。

他呸呸吐掉嘴里的汁，松手任由自己滑下花茎。

二花吃痛，疯狂吼叫着，竟从蕊心喷出一股清液，溅到土里，融化出几个深洞！

幸而应曦手脚麻利，打了个滚躲开来，仅衣角未能幸免，被烧灼得破破烂烂。

他心疼地看了眼，飞奔到院门口，要逃离这个地方。眼前即是出口，只要转了弯便是玉石之路。

一头撞上去，却猛然受白光弹开，狼狈摔在了地上。

二花早料到如此，提前布下了天罗地网，任他逃也逃不出去。

“红红，咱俩的法术居然能困住仙子了！”

“哈哈哈。”红花洋洋得意，“原先总也拦不住，看来咱们有进步。”

他们扎根在土中，无法移动，只大喊大叫：“你这小仙！若是不过来让我们修理一番，今日就别想走！”

周遭只能听见自己大声的喘气和凌乱的脚步声，身后花朵的嘲笑挑衅如一柄尖刀插入，针扎的疼。

应曦顿时生出挫败感来。

若是拥有灵力，想必可轻易拂衣而去。若是拥有灵力，便不会受梁岐雪羽威胁。便不会傻傻看着别人收拾坏人。

云卿或许就不会殚精竭虑瞒着他，那么多事。

鼻尖忽然漫过一丝桂香，不知从何处飘来，极浅淡。

应曦无视身后的嘈杂叫嚣，把手贴上那层看不见的隔膜。

呼吸凝滞，他看到了此刻最不敢见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