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2 / 2）

遇见神仙那年，应曦七岁，尚未知事。同他说了什么已记不清了，印在脑海里的只有神仙红头发红眼睛，一直对他笑，眼睛带着弯弯的弧度。临别时划出的温润白芒惹眼。

朱琉在半空给他画兔子和小狗，最后拈一朵纯白的花置于他手中，道了别。应曦捧着花细瞧的功夫，他不拖泥带水，眨眼就消失在了空气里。

朱琉笑得多温柔，对云卿说出的话语就有多冷酷。

原来云卿那时候问他：亲近之人骗了你，你要如何。是这个意思。

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傻气回答说去质问，去感受。

云卿会选择回到天上，想必斟酌已久，哪需要他指指点点。

蠢透了。

应曦想着想着，思绪拐了个弯，慌张道：“万一朱琉真是坏神仙，云卿岂不是还处在危险里？他在天上也不安全！”

“用不着你担心。”

“朱琉死了。”岚月目光落在自己左掌心一道长疤上，不咸不淡插了句嘴。

借助暗红天光，那条疤横贯过宽厚粗糙的掌中，丑陋难看。

他收拢五指，将拳头轻轻放在胸口，道：“估计一撮灰都没剩下吧。”

“那就好。”应曦沉浸在自己汹涌的情绪里，一点都没意识到岚月的语气变化。

“前辈。”他再次闷闷不乐开口，声音捂在胳膊里，传出来时模模糊糊的。

岚月啧了一声，翻回来斜着眼睨他：“又怎么了小祖宗。”

“跟我一块上去吧。”

“说了不去。”

“您真不想走吗？”

“不想。这洞里一只活物也无，用不着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快活。”

“您一个人孤孤零零的，也没个活物说说话。”

“烦不烦？老子在底下有事情干，忙不过来。”

应曦垂了眸子：“这哪有什么要忙的事情。”

“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大多数疑问是得不到答案的，你懂不懂？”

“凡人横竖活不了几年，等你懂了也就该入土了。”

应曦半晌没理他。

岚月猛然坐起来，从口袋里抖落出一小堆紫花。都是趁着应曦在记忆里的时候新采的。采完这堆，西边这块地再没有了。

“来一口花？”

应曦摇摇头，无精打采望着他。

岚月扬首大笑，反手把递过去的花扔自己嘴里：“你要我也不给。”

应曦，立马从他身前花堆里夺过来一朵，直截了当塞嘴里了。

登时面容纠结在一起。

酸！

被他硬抢来的花，不好意思吐出来，舔着嘴巴苦哈哈咽下去了。随后便是一阵头重脚轻，仿佛置身云端，自舌尖蔓延开甜甜的味道。整个人泡在蜜罐子里，甜得发腻。

等甜味过去，应曦恍恍惚惚品出点愉悦来，伸手还要拿一朵尝尝，被岚月一巴掌拍开。

“尝一口得了，哪那么多给你吃。”

应曦悻悻缩回手，目光放在了靛蓝的果子上。

这种果子，左看右看都有毒，吃一口怕是能直接升天了。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应曦。”岚月突然严厉叫道。

他抬起头：“怎么了前辈？”

一抹紫光霎时直逼面门，应曦动作僵硬，杵在原地，紫光堪堪贴着他的脸擦过，削断了几根头发。噗嗤一声，耳畔响起贯穿皮肉的声音。

应曦扭头一看，完整的圆圈不知何时断开了。结界破损，游走在外的堕鬼争先恐后向他们扑来。

靠得最近的一只，被紫气果断劈成了两半，黏连的皮肉支撑不住腐烂的身体，向两边分开倒下。

“啧。”岚月极其烦躁地啐了一口，大手一挥，熊熊烈火暂且阻挡了怪物的侵略。

他卷起散落地面的果子和花，声色俱厉：“赶紧给我精神点，又有麻烦得解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