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灰色的纸屑在烟灰缸里化为粉末。

“退学”两个字消失在了最后一秒。

那一刻，他的目光凝住了。

他再也忍不住，双手慢慢地插入发梢。

眼泪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像是碎裂的玻璃，清脆一声，满地的碎渣。

**

又是两天没有和关译联系。

离开学还有两个星期。

母亲说的家庭聚餐到了。

是在李妍的奶奶家。

那天来了很多的亲戚，大家围在一团，将奶奶家堵住。原本不大的乡村小院瞬间变得人满为患。

李妍一直是众多亲戚关注的焦点。

李妍成绩好的事情是亲戚们众所周知的。所以，李妍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收到很多的红包。

对于这些，李妍看得很淡。红包，收，但她从来都不自己用。

有的红包，她大多又重新包了回去，送给亲戚的小孩。

这一天早晨，李妍看见了正在准备饭菜的奶奶。

李妍打小就备受老人家疼爱，李妍小时候被奶奶带过几个月，自然亲切。

“奶奶。”

李妍的奶奶正在捣鼓饺子馅。

奶奶停下手，看着李妍，笑得慈祥：“妍妍……你喜欢吃什么馅料的饺子呀？”

李妍说：“奶奶做的我都爱吃。”

奶奶：“都爱吃，都爱吃……”

李妍觉得有些不对劲：“奶奶，怎么了？”

奶奶停下手，把拌饺子馅的筷子搁在一边，说：“妍妍，那个刘邢……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老人家的担心总是在多日积攒的。

李妍说：“没事，刘叔叔他人很好。”

奶奶叹了口气：“好也好不过你爸呀！”说完呲了呲，说：“长个俊俏，顶两钱的，有什么用！奶奶还是最担心你啊……”

李妍摇了摇头，道：“奶奶，都过去了，不愿意去想了。”

都过去了，不愿意去想了。

中午是一顿大的宴席。

菜肴众多，亲戚们欢聚一堂，喝酒的，说谈的。

李妍没有兴趣参与。她草草吃完饭，就回到客房忙功课了。

李妍盯着手里的书本，有点看不进去。

几分钟之后，她把书放进了书包，然后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看着关译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没有通。

李妍又打了一次过去，电话始终是忙碌状态。

她以为是在山村里，信号有问题，第三遍之后，所幸放弃了。

她看着渐渐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半晌，她把手机放回书包，从包里拿出烟，点了一根，抽起来。

到了晚上，奶奶家里还是有一顿晚宴。

母亲找到李妍，说：“妍妍，你去这里的超市买几包盐回来。”

李妍：“好。”

拿上钱，李妍就前往离奶奶家不远的超市，买了三包盐回来。

但，回来时，她发现，家里的氛围变了。

母亲脸色铁青，站在她的房间里。

奶奶坐在客厅，失焦的眼神汇聚在桌子上的相框，里面是安安静静地李妍。看起来乖巧而又聪慧。

李妍走进自己的房间。

母亲坐在床沿，在她面前，是一整包万宝路香烟，还有个宝蓝色的Zippo打火机。

李妍安静地走上前，母亲站起身。

“李妍！”

李妍没有看着母亲。她知道此时，母亲的目光是多么恐怖。

“这就是你学的好？！”母亲把桌上的烟和打火机拿起来，伸到她面前。

李妍仍旧不吭声。

“啊？你说话啊？！”母亲气得声音在颤抖，“这就是你在中国给我学的好？！抽烟？！”

说罢，母亲就要把香烟和打火机摔在地上。

李妍突然吼道：“妈！你干什么！！”

母亲被她的声音吼住了：“你——”

李妍从地上将烟和打火机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说：“你为什么翻我的书包？”

“李妍！”母亲被她的话弄得皱眉，“这就是和我的说话态度？我翻你的书包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李妍没说话。

“好啊，有出息了啊。”

李妍说：“妈，我有我的隐私。”

母亲的声音很大，盖过李妍的：“隐私？你这叫做断章取义！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谁教你抽烟的？”

母亲的逼问，让李妍很不习惯。

这样的说话方式，李妍记得，还发生在几年前。

但是现在——

母女摊牌。

她不慎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在母亲的审视之下。

“妈。”李妍的声音还是很冷静，她说话的方式似乎从未改变过。“我只是在问，你为什么翻我的书包？”

她没说别的。

母亲顿时哑口无言。

“刚刚你说的话，我也想了一下。”李妍的目光很冷淡，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你能随便地换掉我的父亲，也能随便地翻我书包，我都忍了。”她顿了顿，说：“但是，妈，你有没有想过，哪怕是认认真真地想过那么几秒，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母亲的表情惊愕。

李妍把打火机和烟重新放回书包，拉好。

这时，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声。

李妍短暂地看了一眼，车票已经买好了。

她出了门，出了奶奶家。

身后，母亲的声音传来。

“你去哪？”

李妍转头，看了母亲一眼。

母亲面容疲惫。

“回家。”

她只有一个家，那就是有家人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