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2 / 2）

倘若有的话，就是你了，我需在千万人面前守护的秘密——关于你是我爱的人这件事。

窗户边放着段砚新买的灯花，此刻傍晚刚至，它在暗橘色的室内中显得很亮，无数颗暖黄色的小灯泡缠绕着钢铁支架，构成了一棵朦胧又璀璨的灯树。

洗漱完毕的罗川身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坐在沙发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段砚换床单。他心里还想着刚才与他交谈的内容——他就这样，把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的秘密告诉了段砚，就好像彻底在他面前剖开了胸腔一般。

糟糕，罗川心说，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要比想象中的更喜欢段砚。

段砚换好床单，端着两杯热茶走到罗川面前，他伸出手递出一杯，问：“你今晚要回去吗？”

罗川双手接过水杯，茶水雾气腾腾，蒸得他的脸有些痒。身边的位置一沉，段砚坐了下来，他往旁边挪了挪，直至肩头抵着对方肩头。罗川答道：“得回去，明天我还要带你见他们，不能给他们留下坏印象。”

室内

唯一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到地板上，拉长、脑袋紧贴，像是无法分割的一个共生体。

罗川捧着茶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双影子，脑海里盘旋着段砚先前呢喃的那句话——如果是一体的就好了。他好像被拖进了一个古怪的世界里，感官都极度模糊，唯一清晰的就是他能确定段砚此刻正在他身边。

这是一种令他毫无怀疑的幸福安定，清楚地让他感受到过去的都已过去。

忽然间，他耳边响起段砚的声音，将他拖回了现实之中：“想什么呢，叫你也没反应，我说，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段砚搂过他的肩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罗川收回望着那对影子的目光，明明心跳如鼓，还是强壮镇定地冷静地在段砚脸上回亲了一下。

段砚举起手在罗川的嘴角轻轻一蹭，定定盯着他的眼睛，跟着忽然笑了一下，那种笑就好像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能让他这么开心的事了。

罗川几乎看呆了，反应过来后连忙喝了一大口茶水，慌乱之下被茶叶梗子卡住了喉咙，边咳边补充道：“咳咳！我，我四十五走。”

段砚从他手里接过茶杯，顺便递过去一张纸巾，狭长的眼睛一弯，笑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要看便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罗川的脸顿时烧得更厉害了，猛地站了起来，拿起外套就要准备回去，仓促道：“时间快到了，我回去了。”

段砚拉住他的手，笑着说：“等等，给你看个东西。”

罗川脚步一顿，低头看他，问：“是什么？”

段砚举起食指抵住嘴唇，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遥控器，指向了落地窗。

只听见段砚轻声道：“嘘。”

话音刚落，全自动窗帘便随之拉开，露出华灯初上的城市夜景。

跨江公路上一盏盏路灯串连成线，像是蜿蜒曲折的金线漂浮着穿梭在幽静的夜色里，不久前开业的大厦忽然亮起巨幕，播放出一段时间前的烟火表演，平静的江水像一面镜子将屏幕中的热闹场景倒映，两边同步进行，火树银花不夜天。

猝不及防的罗川被震撼得说不出话。

段砚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旁，微笑道：“喜欢吗？”

罗川扶着栏杆，江面上吹来冷冽的风，他哆嗦了一下，惊讶地感叹道：“这是……仙守？”

他话音未落，巨幕上的图案便开始淡去，短暂地空白后，重新被两个人的身影填满——正是段砚和罗川，旁边还欲盖弥彰地打了一行字：祝贺《与你的时光》破二十五亿。

“我的妈，段砚你胆子也太肥了吧！”

罗川前一秒的感动顿时变成了哭笑不得，他望着那个引人瞩目的巨幕，几乎都能想象出此刻互联网粉丝们互相谩骂和争夺领地的画面，想必又是一场难休的腥风血雨。

段砚笑而不语，在背后抱住在风中瑟瑟发抖的罗川，下巴搭在他颈窝处，不满地哼了一声，说：“我才不管旁人怎么说，你就说你喜不喜欢？”

罗川被他难得孩子气的样子逗乐了，看着巨幕上的合影，认真地点了两下头：“很喜欢，非常喜欢。”

“川啊。”段砚忽然唤他名字。

那语气背后仿佛酝酿着千言万语，让罗川下意识屏息以待，无端又心跳加速，可是静默半晌，他没有等到尾音，却等来肩头更沉重的力量。

罗川转头看段砚，发现他闭上了眼静静地枕在他肩膀上，恍若安眠。

他细微的动作引起了段砚睫毛的轻颤，身后的人此刻终于开了口，伴随着说话时

胸腔的震动，一双手随即抱紧了他。

他听见段砚说：“我想你应该坚定——关于我其实比你想象中的要喜欢你这件事。”

罗川回到家时，罗无垠正在屋里改卷子，周苏秦则在厨房里煲怀山百合糖水做宵夜，罗无垠嗜甜，多年来已经养成了习惯，睡前总要喝点清甜的水。

周苏秦听到开门声“哎”了一声，忙把灶火调小，从厨房跑出去迎接儿子。

“妈，我回来了！”罗川站在玄关声音响亮地喊道，虽然是大半夜了，但整个人活力十足，格外的容光焕发。

“吃晚饭了吗？饿不饿，我锅里炖了肘子，要不要给你煮完猪脚米线？”周苏秦上下扫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明明罗川才离开了几天，却给了她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眼角眉梢都是透露着发自内心的乐观和愉快。

“我快饿死了，妈，米线给我多煎颗鸡蛋！”罗川边把行李推进屋里边哀嚎。

忽然，一个东西进入了周苏秦的视线，闪了她的眼睛一下。

周苏秦目光从他右手扫过，顿时恍然大悟。

“回来了啦。”罗无垠从书房里走出来，推了推眼镜，问：“不是说下午回来的吗，怎么折腾到晚上了？”

没等罗川搜肠刮肚找说辞，罗无垠就朝他摆了摆手，说：“肯定是又去找你的宝贝男朋友去了，早点休息，别忘了明天还要早起。”

说完便走到厨房看了看锅上的甜汤，已经煮得差不多了，自然地从周苏秦手里接过围裙，把她推出厨房让她和儿子唠嗑去，自己则负责装碗和刷锅，分工十分明确。

罗川顺手脱下围巾，随后在亿分之一秒内想起来自己脖子上的那堆印记，连忙又避开周女士的视野把自己包成了个粽子。

可恶的段砚！

家里开着暖气，罗川一通整理，不知不觉间就出了一身汗，周苏秦见他满头细汗，不禁皱眉道：“怎么进屋了还围着围巾，赶紧把衣服换了吧。”

罗川忙应了声好，关上门换了一件高领的薄毛衣出来，却对上周苏秦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无端发毛。

罗川被她盯得心里发虚，以为是露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痕迹，又把高领毛衣往上拨了拨，道：“妈，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周苏秦掩面轻笑了一声，说：“你手上那枚新戒指挺好看的。”

她刻意将“新”咬了重音，说得罗川既心虚又不好意思，下意识想要背过手，转到一半反应过来在周苏秦面前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遂大大方方地露出了手上的戒指。

“你俩到哪个份上了？”周苏秦挑眉，调侃道：“不会瞒着我和你爸私定终身了吧？”

她原意是开玩笑，却没想到罗川听了这句话，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她这时才知道这俩孩子似乎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定下了某个有关终生的约定。

周苏秦一瞬间有些恼怒，因罗川这看似冲动的行为，竟未与父母商量，就随意和他人许诺终生——她感觉自己被忽视了。

周苏秦突然的沉默让罗川感到十分不安，罗无垠端着糖水出来，见气氛诡异，笑道：“熊孩子怎么一回来就把你妈惹恼了？”

周苏秦没理会罗无垠，她盯着罗川的眼睛，问道：“我就一句话——这事你心里有数吗？”

罗川想了想，认真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罗无垠旁观一会儿后，终于发觉了不对劲，这情况不像是普通对话，而是像是在讨论人生大事。罗无垠放下托盘，插入两人之间，试图引起注意力：“什么事啊？跟我说说。”

周苏秦见到罗川坚定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已经无

法再改变什么了，最终妥协地点点头，露出一个不怎么释怀的微笑。她回头对上罗无垠探究的目光，敷衍道：“我说他找对象这事，毕竟明天就要见面，我不免瞎想，能定下来肯定是最好。”

罗无垠没多想，顺着她的思路道：“确实，不过我们现在都对那小伙子不了解，来日方长，以后的事以后再慢慢说。”

他这话说得罗川脸上一阵烧。

就明天的事宜，周苏秦和罗无垠并没有发表过太多意见，跟罗川了解一下他这几天出差的情况后就进屋休息去了。

周遭静下来，仅他一人时，繁杂沸腾的思绪才逐渐冷却了下来。

罗川躺在床上，举起右手，铂金戒指在灯光散发着冰冷的金属质感，此刻它已经被体温捂热，罗川忽然想起了段砚将它戴上自己指节的那一瞬间，随着冰凉的触觉，他听见咔嗒一声——颠乱的世界，面目全非的人们，迷乱的光线，在一霎那归位，恢复至最初始的工整模样。

在他和段砚交叠的手掌之间，他恍惚好像看到了一道寒光落下，将他与那些阴暗的过去一刀斩断：近十年的心理阴影，在今天忽然烟消云散了。

他记得有什么顺着眼角滑到了鼻梁上，然后段砚略冰的手碰上他的脸，替他抹掉了眼泪，接着他听见段砚说：“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别怕。”

接着，他抵着段砚的手，忍不住笑了，然后段砚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