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周珵离京（2 / 2）

至于静王殿下俨然还没能明白过来这几人所说的究竟又是如何一桩事来，只见吕青与陆荃二人眼睛一同往甘棠身上挪着，像是盼着那甘先生能开解眼下神智似乎已经有些不清醒开始胡言乱语的周小公子几句一般。

接着便只见甘棠点了点头，道：“陆荃，给周公子备车。”

陆荃于是更加茫然地看了甘棠一眼，吐出来一个：“......啊？”

他觉得甘先生可能在醉生楼里头待得时间还是太久了，约莫没有见过掌柜的杀人不眨眼的模样，这才敢将周小公子在这个时候上赶着送回南越去。

这还是头一遭，甘棠开了口，也没见着陆荃有动静的。

陆荃只觉得眼下自己的脚还是被钉在原处拔不出来的比较好，他尝试着自己跟周珵沟通道：“周小公子，你看这南越同这处实在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便能赶得回去的，再者说，此事咱们也能从长计议，要么，咱们再问问掌柜的意思，您提笔先告知掌柜的一声？”

周珵恍若未闻，转身便迈出了房门，明白着半点也没将陆荃方才的这一番话听进耳中去。

吕青半点也不敢耽误，瞧了陆荃一眼，又只得跟在周珵身后一并出了房门去。

陆荃自然也知道自己哪里能拦得下这位周公子，若是旁人也便算了，偏偏这位还是说得动不得的，就算现在陆荃手里头握了绑人用的粗绳，只怕也只能往悬上一扔自个儿先自尽了事来得干净利落。

甘棠慢条斯理地出声开解道：“你们家掌柜的将周珵送了出来，想来大概也是遇着了点什么难事，可你也该想想，若是叫你们掌柜的知道，周公子怜念他三分，危急之时也要回到他身边去，岂不才教你们家掌柜的真正痛快几分，倒是你们两个，将周小公子死活拦在这里，是瞧着陆掌柜不顺心，要再给他添堵几分吗？”

这一番话有如醍醐灌顶，终于打断了陆荃脑海中给自己设想着花式死法的离奇念头，他顶着恍然大悟的神色回头瞧了一眼甘棠，终于小碎步迈出门去，身心愉悦地给周珵准备马车去了。

那一桌的饭菜尚且飘着温热的气息，可房中之人一股脑的东冲西撞不见了人影，眨眼之间便只剩了甘棠与赵穆二人来。

赵穆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陆荃离去的身影，道：“你说教的本事倒是不错。”

闻言，甘棠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客气两声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尔尔。

只是还没等着他吭声，便只听见静王殿下继续道：“这样的道理若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倒不晓得，原来你也是明白这番道理的。”

甘棠闭眼不见闭耳不听，眼观鼻鼻观心，恳切道：“好了，饭菜要凉了，快动筷吧！”

静王殿下这秋后算账的打算只怕一时还停不了，不过甘棠倒也没甚在意的。

若是能叫他光顾着这一件事情，总比好过静王殿下心血来潮突然又想起问上一问旁的更多的事情，譬如这十多年颠沛流离究竟如何，又譬如这幅伤病之身还能有多久时日。

赵穆瞧着甘棠那不甚在意的神色，心头怒火更盛。

他想自己找了这个人这么多年的时间，自己又在边关之地守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不过只是自以为离他葬身之地更近了几分。

这些年来，赵穆足迹遍布边关重地，唯独从没入过那幽州城半步，听说那城中的野草早已长得同人一般高了，可他却没有那个胆量进去瞧过半分。

那时候，赵穆觉得，即便这人已经死了，但他只要替他守住了那边陲之地，那人身死之处，亡魂若有灵，便也该回来见上自己一眼的。

那时他便觉得这人兴许便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瞧着自己，甚至有那么几遭，赵穆当真错觉是瞧见了那人的模样的。

可到头来，他却在这京都之中，璋王身边再见到了这人的身影。

改换容颜，只叫旧人相见不相识，苦守边陲十余年，到如今，赵穆方才知道自己同那人并非生死两隔，只是他却从来没有回来找过自己罢了。

那时候，赵穆以为这人死了化作鬼也会回来瞧上自己一眼，可到头来，这人好好的活着，十多年来，没来见过自己一眼。

这一腔心思都不得说与人听，于是静王殿下只能变了法的旁敲侧击想要这人想起自己的过错，可谁知几日来甘棠都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若不是瞧在陆荃准备了这么一大桌的饭菜，倘若他不留下来，那便只能平白地浪费掉了的话，静王殿下觉得自己眼下便应当转身便走了才是。

既给自己寻着了这么一个借口，赵穆便也只能坐到了甘棠眼前去了。

那桌上五个碟子里头装着菜式模样可谓是泾渭分明，光瞧那样式便能瞧得出来哪些是出于陆荃的手笔，赵穆一言不发地将那实在有几分瞧不下去的菜权且先撤下去了。

他今日只着了便装，兴许是在军营之中养成了的将不着裘的习惯，这人素来衣裳便穿得十分单薄，即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头，也是丝毫不客气地将肌肤露在寒风里头，跟甘棠是全然不同的一副模样。

而他这样低头的时候，衣领向下，露出一根细细的红绳模样来，下头缀着的不用看甘棠也能猜到是什么。

静王殿下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倒没怎么变过，自己送他的那么一枚青玉小葫芦一戴竟然这么多年也没扔，甘棠在心中暗忖了片刻，觉得自己兴许也该给他再寻个别的样式更精巧些的，指不定就能将小殿下的毛也顺回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