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生死一事(2 / 2)
这一顿饭沈绥算是吃得提心吊胆,跟闷不做声的阿宁一道变作了两只闷嘴葫芦,摆出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气魄来。
陆荃眼睛转了一圈,巴巴地又将自己那点没话找话的本事发挥了出来,他道:“静王殿下,我在府外头候着您,瞧着那下朝来的大人们走过去一个又一个,你怎么在宫里头是又被耽误了些时辰吗?”
“我今日同父皇请了旨意,等过了年关之后,便将我封到北边去做个郡王罢。”赵穆没甚么在意地答了这么一句。
这话出口,沈绥脸上首先露出一个诧异的神色来,在他心中,静王并非这样没有一点分寸,当着皇上的面讨这样的恩旨,同上赶着给咱们这位陛下找不痛快,继而再让自己不痛快一番究竟又是为了怎么一个道理呢?
甘棠点点头,道:“不错。”
静王殿下眉间一蹙,又道:“我自然知道不错,我只是在问你,若是这旨意叫父皇降下来了,你可愿同我一起北上吗?”
陆荃的眼睛从碗里面挤出点余光来挪到了自家先生的脸上,只见那张脸丝毫不为之所动,反倒是一旁的沈绥插了句嘴,替甘棠说了那么两句公道话。
“静王殿下,你瞧瞧他这身子骨,可还像是个能吃得起风沙的模样吗?”沈绥顿了一顿,继续道,“就算是想着北上,也该先将身子养好些才好。”
沈绥这话倒是不错,赵穆自然知道这府上先前那一位医师早已经赶回南越了,于是便道:“合该还是该将林太医也叫来瞧上一瞧的。”
这话说与不说,甘棠都是一个全然没有听到的模样,旁人拿他也没有法子,沈绥一顿饭吃完了,瞧了静王还没有离去的意思,自个欲言又止地纠结了小一阵子,最后也还是只得先行出府去了。
赵穆却不似他,沈绥如今虽然不过领了个京中越骑统领的名号,瞧着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可每日还是免不得要装模作样地去营前转上一转应付着。
可静王殿下久在边关之地,于京中之事显然是不甚在意的,即便是如今回来这般长的一段时间了,也还从未有比在军营之中更忙的时候了。
于是其余几人各自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的时候,一时闲下来的静王殿下索性便从甘棠的书房之中拎了两本书出来,守在甘棠房中慢慢看了起来。
甘棠又小寐了那么一段时间,半梦半醒间,似乎有那么一只带着些凉意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像模像样地摸了一把,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摸出个什么道理来。
只是那一点凉意落到甘棠眉间的时候,那一点熨帖的滋味却叫甘棠也只觉得舒服极了。
自从他身子渐渐变差之后,尤其是在五年之前托了周珵一道又将自己这幅本就不大齐整的身子又糟蹋了那么一回之后,甘棠就很少再能将外界这么一点轻微的知觉也能够察觉得这么清楚了。
只是那只手却自觉冒犯了一般的,又像是带了一点不愿被人察觉的试探,只是在甘棠额上稍稍停留了那么一刻便很快地抽离开来了。
甘棠张了张嘴,自以为喊出了一句什么,但那声音被嘶哑的喉咙淹没在背后,其实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等到甘棠真正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本该是坐在窗前端着本书看着的静王殿下却早已不知何时就不见了身影。
甘棠有些怔然地伸出手覆在了自己的额上,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了一点难以言喻的心绪来,其中竟似是还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失落的意味来。
没过多久,陆荃的身影便又飘荡着进了房中,他将榻上的先生望了几番,瞧着脸色也不算十分的好,扭身便又去盛了碗白粥来。
许是太久时间未曾吃些东西了,甘棠这一次也并没有推拒。
陆荃见那瓷碗之中渐渐地便见了底,这才又放心了些,转而又有些忍不住有些为难道:“先生,我看依着静王的模样,迟早是要再领着太医找上门来的,咱们这躲得过一时,也避不开静王殿下他天天惦记着这么一桩事情啊!”
甘棠却没半点反应,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将陆荃这一番话真正听了进去。
陆荃也不再多嘴,他心里头有别的事情担忧着,反倒显得近日来奉元城中这些事情也不过如此重要罢了。
只是有一桩事情横在他心头,虽是不该多嘴的事情,可陆荃还是忍不得又添了那么一句:“甘先生,我听掌柜的说你这身子已经很是不好了,何不将此事也告诉沈将军还有静王殿下呢?若是有朝一日......先生便不怕到那时早已来不及了吗?”
这话其实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依着陆荃看来,既然事已成定局,即便是遮遮掩掩,总也免不了有那么一日,那点不为人知的事情总该是要露到该当知道的人的眼前来的,更何况生死这样一桩大事呢?
只是身在局中之人,尚且不能明了,亦或者说其实心中早已明了。只是盼着那有朝一日亦能再晚来几日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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