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来势汹汹（2 / 2）

于是陆荃兴高采烈地接过了那袋银两，放在手上掂了掂，心中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养出谢三公子的丞相府，连个把下人都是这般的出手大方。

其实那老仆即便是不塞银子，单是谢家这两个字，陆荃也是不敢不通报的，只是这种被人拿银子砸的感觉叫陆荃通报得更加痛快便是了。

甘棠皱着眉头听完了陆荃这一声通报之后，不由得往窗外看了一眼，静王府倒没什么动静，纵然是不理朝事的静王殿下，这几日也该被朝中的那些事情绊住了手脚，一时亦是不得空了。

陆荃小心打量了眼前的先生，又小心问了这么一句：“那先生，这约咱们是赴还是不赴呢？”

甘棠闻声将目光收了回来，道：“我等了这么久，所为的当然是再见咱们大庆朝的谢相一眼了。”

谢相单名一个斐字，乃是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殿下之时便已追随身后的旧部，早在十二年前便已经是同盛老将军分庭抗礼的丞相了。

说来这一位丞相，一个将军，后来虽然已是势同水火了，但其实在许许多多年前，好似是那时候的太子殿下还没有登上皇位之时，这后来会成为大庆最负盛名的两位大人，也不过是相知相交的少年人，也曾一道放浪形骸在这繁华京都之中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甘棠被领到谢府门前的时候，只觉得这丞相府邸的大门简直比他记忆中的更大了几分，想来这些年谢丞相果真是平步青云，春风不改了。

而那老仆领着甘棠还有陆荃二人一道穿过游廊之时，恰好还遇见了府上的二公子，谢澄。

谢家二公子倒是好性情，虽不知今日这老管家领回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人，但见着了便也是客客气气地打了一声招呼。

那谢二公子与他们几个并不同路，只是匆匆一声招呼过后，便擦身而过往甘棠几人来处的方向而去了。

甘棠瞧了一眼那渐行渐远之人的身影，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不知府上二公子如今官居何职了呢？”

老奴边走边道：“咱们府上这位二公子啊，虽说并没有入朝为官的志向，只是这性子属实是十分不错的，至于这为不为官的，我家老爷倒也并不强求。”

甘棠闻言似是有些意外。

照着他记忆中的模样，这谢斐下头的几个儿子里面，不过也就数这个二公子行事为人还算妥当一些，谢家如今到了这种地步，谢丞相却能容许自己的儿子行所愿之事，倒委实是有几分叫人出乎意料了。

只不过这终究是旁人府中的内事，无论如何也不该他来多嘴问上这么一句的，甘棠既出此言，终究也不过是因为年少之时也曾同这谢二公子有过几分往来罢了。

未多时，这老管家便已将甘棠领到了一道门前，欠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模样，陆荃见惯了这副模样，早已顺从地退到了那老仆身旁的位置上去了。

甘棠伸手整了一番衣冠之后，终于推开了眼前的这一扇门，走了进去。

屋中是寻常模样的书房一间，若是没什么眼力见的人瞧见了，只怕会觉得这屋中的摆设同寻常的大户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甘棠只需瞧上那么一眼，便晓得这书房之中琳琅满目的东西便没有一件是真正寻常的，这墙上挂着的一副字画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珍藏之物了。

目光只是随意地从这满目的珍贵之物上一扫而过，紧接着甘棠的目光便又落到了房中静静侯着的那人的背影上。

算起来这位谢丞相年纪实在也并不如何年轻了，可即便是随意地立在那处，若是不瞧那已有些苍白的发丝，这一身的气度想来也不输给年轻后生了。

许是听到身后动静，谢斐转过身来，瞧着自己派人去请来的这位先生，面色不改，却也只是这么瞧着罢了。

无论是以后辈见着长辈的模样，亦或是一个身无半职的读书先生见着位极人臣的丞相大人，都该是甘棠首先弯腰行礼问安才是，由此可以见得褚老先生当年所教给他的礼数果然都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只见得这模样瞧着有些虚弱，脸色少见得比眼前这老人还苍白上几分的读书先生挺直了脊背，半点也没有要给眼前的丞相大人请礼问安的打算。

二人之间隔了不过一丈的距离，如此相望着，中间却似是横亘了一道谁也不能瞧见的深渊一般。

而那深渊之中埋葬着的是十二年前那数十万死不能瞑目的生民之魂魄。

甘棠至今都能听见那一道道被逼无奈苦苦追问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就连我们的朝廷也不出兵救救我们呢？”

可谢斐却似是浑然不知，他瞧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然后平淡地吐出了一个名字：“盛煜，没想到活着回来了的人，不是盛晔，反倒是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