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满楼红袖（2 / 2）

姑娘们的眼睛不过只打了个转，然后便舍轻取重地粘到一旁模样更好些的男子身上去了。

那一位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气度也好，模样也好，瞧得这冬日里头的奉元城中的姑娘们一时心底也起了几分旖旎的心思，这春风分分缕缕地开始渗进了雪色之中。

直至人群中好有难以置信的声音试探着出声道了一句：“那，不是咱们的静王殿下吗？”

男色当前，被这一句话终于将甚至砸得清明了几分的姑娘们这才将自己心头那点肆无忌惮的描绘一并笼回了心中，静王今日模样打扮得十分平常，这才叫许许多多的姑娘家一时不察，权且当做了个什么出来瞧瞧乐子的公子罢了。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这年岁若是再往拨个十多年，那么楼下的那些姑娘们眼中嘴里所瞧见的却要再换上一个人了。

只是那些少年时候的事情不知不觉已经早已经远去了，如今的盛煜沉默寡言地坐在这人群之中，一言不发，浑身上下也不能攥得出来一分生气来。

陆荃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之上，忍不住又搓了搓自己的手，有些放心不下地看了一眼自家先生的脸色，然后才道：“静王殿下，咱们在这茶华楼也坐了这般久的时辰了，您瞧瞧这楼下姑娘们的架势，总不能将先生送到这些如狼似虎的姑娘们的眼前去吧！”

“城中还是吵闹了些，不如咱们还是出城去国安寺中瞧上一眼吧。”

那国安寺中并没有什么可以多瞧的东西，数来数去，同盛煜有些干系的只怕也只有一个褚不群了。

只是沈绥在京这么多年，只怕都没去那国安寺中烧香拜佛过，本来就是不大信佛信观音菩萨的这些年轻人，在得知褚不群改住到国安寺中静修之后，这奉元城中家世顶好的世家公子们少见得便再也没踏进过那一座寺中了。

从此之后，这国安寺方才算得上是一处真正的佛家净地了。

若是从前，盛煜大概同沈绥没什么分别，那老夫子古板又苛刻，管你是御史大夫的矜贵独苗，还是将军府里头的小公子，褚先生手中那根戒尺上打皇子，下能揍盛家少爷，时隔这么多年，也着实叫人难以忘怀。

陆荃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他整日里都在府中，倒是甚少有什么机会能够出来瞧瞧的，既听了这话，倒是忍不住先有几分跃跃欲试起来。

只是这打算却未能如愿，三人才方从这茶华楼踏出来，便只见有禁卫上前朝着静王殿下行了一礼。

这几个禁卫一身正经打扮，瞧得周围的姑娘家们都避而远之，陆荃忍不住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却也只得随着自家先生一道先回府中去了。

盛煜被禁卫领着从自家府上一路走过的时候心情其实有些微妙，而瞧见那等着的人的身影的时候，这点闲思便也在片刻之间灰飞烟灭了。

“见过陛下。”

那人闻声转过身来，模样落到盛煜眼中，短短几日不见，却是十分明显地更加苍老了几分。

沉默了半晌，那人方才轻声道：“盛煜，你再帮朕做最后一件事情，朕就放了盛楠，如何？”

“陛下，草民才疏学浅，无能为力。”

盛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垂下避开同眼前这尊荣之人的对视，自然也没有看到因为他所说出这句话时候老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

“不妨听听朕要说的事情呢？”赵修顿了一顿，然后道，“朕只要你做这最后一件事情，然后，朕会如你所愿。”

盛煜似是有些不解地抬起了头，淡淡问道：“陛下，草民心中早已没了什么想要的了，至于二姐，陛下当真要杀她吗？”

年迈的皇帝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张有些陌生的面孔，半晌，才慢慢开口说道：“朕会替你盛家沉冤昭雪，亦会准令昭告天下你们盛家的冤屈，替你盛氏一门洗净那背负了十多年的骂名。”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等他这话尽数说出口，却被盛煜再度开口打断了。

“陛下。”盛煜忽然喊了这样一声，却没有马上开口，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老人，岁月堂堂，一掷如梭，他记忆之中那个顶天立地的皇伯父原来竟然也会老成这般的模样。

“盛家没有什么罪名是要洗清的，幽州城中的最后一战是那数万兵马死得其所，盛府上下八十一口老弱蒙圣上恩典在行刑之前亦已被替换了个干净，谁都在为这动荡的山河背负着骂名，陛下您不必觉得愧疚谁。”

“只是这冰冷的皇位您已经做了数十年了，难道当真还要把小殿下也推到这个位置上来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