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月色动人（2 / 2）

这满朝的文武，皇位之上的那人，可都一一看在眼中的呢！

只是在他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个道理的时候，赵穆不过是初知人事罢了，哪里能够知道他那点辗转又微妙的念头。

那压根便不是一个那般年纪的少年该去多想的事情，偏偏就是这样没有预兆的在盛煜的脑海之中渐渐地长成了一点克制的忌惮来。

盛靖的名号在大庆一时风光无二，便连那年纪轻轻的盛小将军盛晔都是众所周知的领兵之才，唯独却只有那位年纪最小的公子没什么出息，只知道在皇城之中承蒙父兄的荫蔽，终日里同些个世家子弟斗鸡走马寻些乐子罢了。

只是这样也好，盛家的儿子若是个个都随了父亲那般模样，这大庆的军营之中岂又还能有他人立足之地？

盛煜只需学会一桩本事便够了，折腾出些名头来挨几声骂讨几顿教训，只要是在这耳目众多的皇城之中，他便只能如众人所愿地变做叫所有人皆大欢喜的一副荒唐模样来。

他张了张嘴，也不能对眼前的小殿下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有些事情，做得，却说不得，只能全凭这位殿下自己去领会了。

只是赵穆的悟性瞧着好使，端着却是褚不群正经教出来的学生模样，只闻君子六艺之理，治国辅政之术，于这些琐碎的闲事却没有半点的敏锐心思，大约还是被静妃娘娘保护得太好了，至少在这一点上，赵穆打小就远远不及他的五皇兄。

瞧着已经生疏许久时日的小殿下手足无措地在自己面前埋头不语许久之后，终于便要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盛煜隐隐间心中大概是松了口气的，这一口气不知来由，却叫背上的那点痛楚也缓上了几分。

瞧着那道身影，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小殿下，夜色晚了，你不如留在府中，明日再回宫去吧。”

赵穆似乎有些莽撞地偷偷溜出来，并没有想过这么做会招致什么的后果，更加没有想到到这将军府上来了就这么瞧上这人一眼之后又要做什么打算。

盛煜瞧着他有些犹豫不定的神色，只笑了笑，道：“没事的，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殿下，静妃娘娘会护着殿下的。”

这话赵穆听了也觉得有点道理，他瞧了瞧周围的一番景致，许久时间都没有再仔细瞧过，有些地方似乎隐隐地也变动了位置。

他一时只觉得有些不大习惯，但听了盛煜所说的那一番话之后，脚却像是定在了原地一般的，再也挪不开半步了。

盛煜道：“小殿下，你过来，陪我坐一坐罢。”

赵穆有些拘谨地避开了那人的目光，眼底的细微情绪也被小心翼翼的收揽着躲过了那人的打量。

这模样在夜色之中隐去几分，盛煜没瞧出来别的什么不寻常之处，反倒只是觉得赵遇所说得倒是不错，这小殿下的性情倒越来越随了静妃娘娘，活像是个小丫头一样的温顺，怪不得要被那兄长们个个都来挤兑上几句。

他心底难得竟升起了几分内疚的心意来，只是在忽然之间，无端地却叫盛煜记起了从前自己将这位小殿下视作是弟弟一般带在身后的模样了。

君臣有别，他对自己将这年少不懂事的殿下推上与自己针锋相对的一个位置上有些懊恼不已。

赵穆慢慢靠近床榻旁的时候，驾轻就熟地从床头捞出来一块厚重的外族进贡而来的毛毯平铺在身下，饶盛煜再往里头挪了挪，给他腾出一大半的位置来，赵穆也半点不敢贴近那背上少见得险些被抽得皮开肉绽模样的地方。

盛煜于是放弃了这么个念头，随着小殿下心意而去，当真便任凭他席地而坐。

兴许是那一夜月色正好，便连盛煜的心念也稍松动了几分。

他望着那位小殿下，忽然有几分大逆不道地问出口来：“小殿下知道你的三哥为什么要这样羞辱你欺凌你吗？”

赵穆沉默良久，方才轻轻将头点了一点。

那位三殿下是在替弈王殿下不平，还是替他自己不满，说来说去不过都是瞧不顺眼菁华宫中的那一对母子罢了。

盛煜又道：“小殿下想过那样的事情吗？唔，就是你的兄长们都盼着的那么一桩事情。”

年幼的赵穆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睛眨了几下之后很快明白过来盛煜的意思，他没什么迟疑意味地就将头摇了一摇。

虽是意料之中，但盛煜还是隐隐地松了一口气，他伸出一只侥幸逃脱大难完好无缺的手将静王殿下揽得近了几分，是许久没有过的亲近的动作。

他笑了一笑，轻声道：“那就不要怕，我也会替静妃娘娘护好你的。”</p>